人间不知月。
一晃万年。
光阴流转,仙魔之争早已在浩渺星河中化为尘埃。
九重天外云海翻涌,许念眸中映着初入剑宗时的澄澈。
他的白发被罡风撩起,露出颈间一道淡红齿痕——那是武清欢百年前咬的。
他摩挲着掌心血契,忽闻身后莲香灼灼。
“师兄总爱对着旧物发呆,又在想什么?”
红衣少女赤足踏碎虚空,足踝金铃轻响如剑鸣。
她发间簪着半截桃枝,正是当年杂役堂窗外那株。
万年过去,枯枝竟在她鬓角绽出绯色花苞,映得眉心血痣愈发妖冶。
许念转身时,袖中落下一枚木屑。
“自是想你。”
武清欢俯身拾起,指尖燃起一缕业火,木屑顷刻化作星河间漂浮的萤光——那是他们挑水用的旧木桶残片。
“当年你替我挨了上官师姐三鞭。”
她忽然轻笑,业火凝成的红莲在掌心绽放,“后背伤痕可还在?”
许念未答,衣袍忽地褪至腰间。
脊背上狰狞鞭痕早已愈合,却蜿蜒成一道金色剑纹,与武清欢腰间玉坠共鸣震颤。
“你用业火侵蚀我之时,就该想到这痕迹永世难消。”
他握住她欲缩回的手,业火顺着腕骨攀上肩头,却化作温软绸缎,“就像你假装男儿身时,夜夜蜷在我怀里的温度。”
武清欢耳尖泛起薄红。
万年前杂役堂的草榻忽在云层中浮现,虚影里两个少年抵足而眠,许念的里衣带子还缠在她指尖。
怔忪间,她周身业火尽褪。
红衣化作素白鲛绡,发间桃枝倏然盛开。
亿万花瓣裹挟着往昔记忆涌入灵台——
杂役堂漏雨的夜,她假寐时装作怕雷往他怀里钻;
筑基渡劫时,故意引天雷劈散上官灵送他的香囊;
甚至前世那场“意外”
的吻,亦是她算准时机卸去护体罡气……
九霄忽降花雨,剑宗遗址的古桃树穿透时空在此生根。
十万年前被许念埋下的酒坛破土而出,封泥上还留着武清欢稚气未脱的字迹:【给师兄合卺用】。
“现在喝也不算迟。”
她拍开酒坛,眸中赤色彻底化作春水。
许念仰头饮尽残酒,忽然将空坛抛向人间。
坛身坠入东海时,所有修真者佩剑齐鸣——
千年后,渔家孩童从沙滩拾到酒坛碎片,见内侧刻着两行小字:
【太上非忘情,极乐在卿瞳】
【许念武清欢永道同心】
云海之上,两道身影渐淡。
许念的白发缠上她腕间红绳,木桶残片凝成婚簪,星河在他们身后织就喜帐。
人间剑宗,新入门的弟子们围坐在古树下,听着长老讲述那段湮灭于时光的传奇。
“后来啊,许师祖与武师祖一剑荡平魔渊,重塑天道规则。
有人说他们归于混沌,有人说他们隐于红尘……但藏经阁最旧的卷轴上写着——”
长老顿了顿,指向天际交缠的星辰,“看,那便是他们的剑意。”
星河璀璨处,一赤一白两道剑光永恒流转,宛若当年少年紧握的手。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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