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
洪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得臣如此,朕复何求?”
江懿知道这都是天子的客套话。
想来那汉高祖也曾和韩重言同吃同住,抵足而眠,登基后封其为韩王,信任有加,韩重言却仍逃不过一个「鸟尽弓藏,兔走狗烹」的下场。
江懿重活了一次,又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不似那群乱党般对钱财看得那样重,是以不必刻意奉承讨好洪文帝,保持原先的君臣距离便好。
所以他刚刚和洪文帝说了假话。
裴向云怎么可能不给他写信?
几乎是那狼崽子刚抵陇西的第一日,一封信便千里迢迢地用鸽子带回来了。
往后更是四五日便有一封信送达,无论风霜雨雪,雷打不动。
江懿那段时间忙着处理朝中事务,裴向云寄来的信一直积压在他桌案上,待前两天闲下来才来得及一封封翻看。
信上大抵写的都是沿途见闻和风土民情,又在字里行间隐晦地暗示着对老师的思念之情。
直到翻至最后一封,他才意识到狼崽子这次的信似乎来得有些迟,上面沾着血迹,甚至字迹的笔画也不稳,像是费了极大的功夫才堪堪将这封信写完。
他应当是受了伤的。
可满纸却无一字一句在诉苦,反而一如往常般讲着近日见闻,最后寻常似的小心翼翼提醒他不要忘了昔日的约定,试探老师是否想念自己。
而等到第二日上朝,他才听说纵然昨日陇西传来捷报,却是一场实打实的硬仗。
乌斯主君亲临调度军队,燕军与乌斯军于都城外鏖战两天两夜,燕军小胜一筹,幸存的乌斯军队护着乌斯主君一路向南撤去。
小道消息说,乌斯主君受了很重的伤,怕是半路上就不行了。
原是与他那同母异父的皇兄交了手。
江懿一直心神不宁,待傍晚坐在桌案边时,鬼使神差地铺开一张纸,悬笔半晌,第一次想给裴向云写封回信,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身上那毒早就解了。
药草随着第一封捷报送燕都,特意避开天子的耳目给江府分了一批。
而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狼崽子却仍执拗地在信中写要他安心治病,莫要累着身子,照顾好自己。
裴向云显然不想让他知道战事有多惨烈,应当仍自作多情地生怕老师担心,偏生要用那种无所谓的态度给他讲清风明月,讲大漠孤烟,唯独不提自己受了什么伤,伤口是否还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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