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儿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给过你不谨慎的错觉吗?楼里上下那么多人,我不确定有没有内贼。
苏画带走的那些,这阵子没有机会接触外界,就算有心,也不怕他轻举妄动。
我要防的是散出去的十六人,万一其中有一人变节,波月楼就会全军覆没,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胡不言鼓着腮帮子咋舌,“果然老板不好当啊,要操心这么多人的生死。
将来有机会,还是找个地方隐居吧,要是没人作伴,我勉强可以舍命陪君子。”
她看他的眼神充满不屑,“用不着,我有人陪,你还是多关心你自己吧。”
胡不言嘟囔着,跟她伏守在草丛里,刚要张口,草籽塞了他满嘴,他连呸好几声,喋喋不休抱怨着:“你看,跟你在荒郊野外喂蚊子有我的份,太平日子男耕女织就没我什么事了。”
他两眼斗鸡着,发现面前的草丛里有一朵野生的小蓟,紫红色的绒球,看上去乖巧可爱。
胡不言咧嘴一笑,“老板,我们这样算不算花前月下?”
崖儿没空搭理他,见夜色深处有一人一骑狂奔而来,仔细分辨,是魑魅。
找不见同伴,他显然有些着急,圈着马缰前后左右观望,脸上神色慌张。
胡不言感慨:“你看魑魅,多像个走丢的孩子。
他要不是和魍魉混到一起去了,我真想把他占为己有。”
这只狐狸的厚颜无耻已经到了一定境界,当初他进波月楼,头一晚就是扒的魑魅的窗户。
谁知去得不凑巧,正赶上魍魉也在,被打出来了。
现在脱险了,倒头头是道,一副成人之美的高姿态。
要不是知道他那点老底,简直要被他的指鹿为马糊弄了。
崖儿嗤笑:“没成亲之前你还有机会,他现在一个人,你要不要去试试?”
胡不言有点动心,但细想想还是算了,“老板,我心有所属了,不能再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了。
魑魅虽然好,可惜不能生孩子,我还想让苏门主给我生一窝小狐狸呢。
况且我家苏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要是得知我三心二意,说不定会砍了我的第五条腿,那就不好了。”
崖儿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愈发嫌弃。
那厢的魑魅似乎带了些哭腔,喃喃自语着:“人呢……人在哪儿?”
这样紧要的关头被遗弃,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惶恐的不单是自己何去何从,还有对门众安危的惦念。
崖儿冷眼旁观半晌,如果他有问题,跟随前来的人早就露面了,等不到现在。
她向胡不言使了个眼色,胡不言会意,打算潜得远些再蹦出来和他打招呼。
没想到这狐狸太笨,刚移动了一步,一把匕首迎面袭来,要不是楼主眼疾手快以剑击落,他的头盖骨应该已经离缝了。
“奶奶的!”
秀气的魑魅骂起人来毫不做作,“藏头露尾装什么鳖孙,有种出来一战!”
崖儿尴尬地咳嗽了声,“是我。”
胡不言从半人高的茅草后站起来,气喘吁吁道:“花乔木,你这个反叛,你看准了老子在这里,想假装失手要了老子的命。”
魑魅理都没理他,从马上跃下来,快步到了崖儿面前,单膝行了一礼道:“禀楼主,属下已取梨花宫主首级,特向楼主复命。”
说罢张开腰间皂纱袋,请楼主验看。
三更半夜的,又是荒野,又是血淋淋的脑袋,胡不言心惊肉跳捂住嘴,瞥了眼月色下血渍汪洋的人头,“你不会把鬼带回来吧?死得不明不白的人有怨气,万一眼睛睁开了可怎么办?”
魑魅没好气道:“睁开了你不会戳瞎他?怎么死得不明不白,我想杀人,理由还不够充分?”
胡不言怨怼地剜了他一眼,贫嘴贱舌问:“鳖孙是啥?”
见他要骂人,忙咦了声,“梨花宫的名字取得这么雅致,我还以为全是女人呢。
没想到宫主居然是个男的,这小子艳福不浅……”
忽然发现人头鬓边起了白发,惊叫不对,“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树梨花压海棠?”
魑魅看怪物一样看他,崖儿忍不住扶了扶额头。
月色皎洁,照得满地银光,魑魅四下张望,“其他人呢?魍魉回来没有?”
崖儿道:“你是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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