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点的孩子们已经知道数学家这三个字代表的是了不起的人物,一下子朝邵炜涌过去,缠着他问东问西;齐小飞却没过去,还留在苏措身边问:&ldo;真的吗?&rdo;苏措刮一下他的鼻子,&ldo;当然,苏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
邵叔叔数学非常厉害的,不信你去考考他,随便问他两个数相乘的结果,他都知道。
&rdo;&ldo;这么厉害啊,&rdo;齐小飞板起小脸,用一种极富怀疑精神的语气问,&ldo;如果他不知道怎么办?&rdo;苏措假装思考了一会,&ldo;如果不行,你就去刮一下他的鼻子。
&rdo;邵炜听到苏措跟一个小男孩在算计自己,当下真是哭笑不得,不过刚刚的惆怅不翼而飞,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了某种温暖。
他看着那群孩子纯真的眼睛,忽然明白了苏措为什么总是到这里来的,他微笑着想,康德的说法也未必正确,世界上除了星空和人类的道德准则之外,还有孩子的眼睛同样是最奇妙的。
靠近(1)他们在四天之后离开了那个小山村。
蔡玉带着学生们送他们到了村口。
他们一走三回头,直到那个远处校舍和身影统统消失在晨光之中。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一辈子都在山村度过;总有那么一些人,一生都在与孩子们打交道。
山高水远,外面的世界多么繁华与他们毫无干系,对他们来说,那些都如浮云。
下山的过程快多了。
山里的路都是人一步步地踩出来的,如蛇一样弯弯曲曲。
邵炜停住脚步,微微叠起眉头,&ldo;还有多少这样的小学?&rdo;苏措知道他已经开始估算,于是说:&ldo;你不要告诉我数字。
只是,能帮一个是一个。
&rdo;&ldo;你说得对。
&rdo;邵炜笑道,&ldo;好像你说的话总是有道理。
&rdo;苏措满意地斜他一眼。
回到研究所里,又开始忙碌起各种事情。
一批博士研究生毕业了,定向培育的大都留在了研究所,剩下的人都要离开;同是赵教授研究生的两位师兄也要从院里的博士后流动站离开,去国内最大的两个城市工作。
然后连续好几天,都是送别饭,倒也没什么离愁别绪,就是吃饭吃到消化不良。
最后那顿饭的时候,阴雨连绵,大家都有点伤感。
一位师兄拍了拍苏措,叹口气说:&ldo;我们走了之后,你就是赵教授唯一还在身边的学生,也是最后一个学生了。
其实她人很好,就是太严厉,对我们严,对自己更严……&rdo;日子临近夏天,赵教授对苏措是越来越严,不但半点假期也不给,更直接交给她一个关于核核碰撞的论文,因为课题选得偏又难,不要说研究所能帮得上她忙的人不多,就在国内都没有几个人做这件事情,可以参考的书几乎没有;苏措在漫长的半年时间里每天都只能睡四五个小时,黑着个眼圈看国外所有相关的论文;这段时间下来,她写满了三本打印纸。
大家对她寄予莫大同情,私下觉得赵教授太不近人情。
这还只是这篇论文的理论基础部分,几乎相当于学了一门从未涉足的新课。
苏措把这段时间学习到的东西整理成了一份五十页的文档,检查数次后,她拿到实验室楼下赵教授的办公室去。
办公室没有开灯,黑压压一片,门是虚掩的,苏措见敲门也没有反应,就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屋。
一进屋就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脚,苏措踉跄了几步最后扶着门站定,手搭到了电灯开关附近。
灯亮起来后,她看到脚边的地上有个小小的空药瓶。
苏措认识的药极少,可偏偏这种药她却是认识的。
她握着药瓶,盯着上面的字,浑身开始发抖,那种发颤的感觉每到一处,那一处就不再是她的。
茫然地回到实验室,苏措坐在电脑前发呆。
不晓得出神多久,她终于看到邵炜靠在实验室门口看着她笑,&ldo;都十一点了,怎么还在忙?&rdo;苏措跟他招呼:&ldo;师兄你回来了?&rdo;算起来已经有四五个月没看到他了,这几个月邵炜和另一位教授写的论文在国内外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他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国家数学中心,同时忙着出席会议,接收其余数学家的疑问。
他看上去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ldo;我听说这段时间赵教授把你折磨得不形,&rdo;邵炜毫不避讳,上上下下地看着她,仿佛要找出什么&ldo;不形&rdo;的证据来。
&ldo;没有啊。
&rdo;苏措斜他一眼,&ldo;谁瞎说的。
赵老师对我很好。
&rdo;&ldo;数学上遇到问题,为什么不找我?&rdo;邵炜一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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