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以手支额，沉思良久，道：&ldo;你计甚好，只是，你有几分把握？&rdo;我好整以暇掠掠鬓发：&ldo;六成。
&rdo;父亲眼中微有失望之色：&ldo;只有六成……&rdo;我冷笑：&ldo;这世上许多事，若都等到十成把握再去做，只怕也就一事无成了。
&rdo;父亲无声一笑：&ldo;我知道，其实我担心的是，我抽身离开，纵行事顺利，也要一月之期，北平群龙无首，要如何抵挡李景隆大军？万一北平失守，我便被连根拔起，纵带回朵颜三卫，也是于事无补。
&rdo;我抬起眼，淡淡看了父亲一眼：&ldo;世子可代父亲坐镇。
&rdo;父亲皱眉：&ldo;高炽不良于行……&rdo;我笑：&ldo;又不必他上阵厮杀，世子的作用，只不过是向北平军民昭告，燕王不曾放弃北平，嫡脉后代誓死护城，自然军心不失。
&rdo;父亲问我：&ldo;怀素，你可会助世子守城？&rdo;我沉默有顷，答：&ldo;会。
&rdo;父亲松了口气，甚有感动之色，良久道：&ldo;怀素，真没想到你会如此全力助我……&rdo;我冷笑，不答，半晌道：&ldo;全力助父亲，自然有我的想法，还望父亲记住今日对怀素的这一怀感激，将来遇上什么事，对怀素的要求，宽恕容谅则个。
&rdo;父亲一怔，深深看着我，&ldo;怀素，你可是要不利于我？&rdo;我果断的答：&ldo;不会，你放心。
&rdo;&ldo;既然如此，&rdo;父亲满意的笑道：&ldo;将来我若大业有成，定赐怀素为最尊贵公主，良邑厚封，无上尊荣。
&rdo;&ldo;不必，&rdo;我淡淡道：&ldo;你只需记得今日我的要求便好。
&rdo;说了这许多，觉得有些疲惫，我回身坐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略略沉思有顷，从杯盏上方抬起眼来，盯着父亲的眼睛。
&ldo;父亲，你为什么要杀我师傅？&rdo;&ldo;当&rdo;的一声轻响。
青花缠枝茶盏与杯盖jiāo击的声音虽然不算很奇异，但在这寂静的室内，听来却很明脆，脆得令人心惊。
我看向那双素来稳定难得失措的手。
&ldo;怀素……你说什么？&rdo;我笑起来，果然不愧是名闻天下的燕王，心神何等坚毅啊，这般突如其来，也换不来他的彻底失态，语调居然还很稳定，语气也颇无辜。
眨眨眼睛，我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ldo;哦，开个玩笑。
&rdo;&ldo;唔，&rdo;父亲却没有松口气，满含诧异的眸子依然上下梭巡，&ldo;你开这样的玩笑？&rdo;我突然对他的试探与迂回的态度心生厌恶，他在做什么？我又在做什么？我们是父女，理应互相信任互相坦诚，就算不能父慈女孝，也不该是这般，处处心机时时欺骗步步防备着相处。
冷下脸，我站起来，&ldo;不相信是吗？说实在的我也不相信，不过今天你宝贝儿子那番话，让我终于不得不相信。
&rdo;&ldo;朱高煦是怎么知道我在昆仑的经历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去见建文的？我确信你没有安排探子跟踪我，那么这么快你们就得到了我的确切消息，谁告诉你们的？&rdo;父亲的脸色有点白，控制着自己，将茶盏轻轻放下。
&ldo;沐昕不会给你飞鸽传书，师傅自然更不会，我原本怀疑过与我同行的方崎，她是最可疑的，然而昆仑紫冥之行后她与我们分手，独自一人向天山去了，师傅跟着她走了一段路，他告诉我，方崎没有问题。
&rdo;&ldo;我自然相信师傅，我也相信我自己的直觉，师傅被伤那件事，是贺兰悠所为，然而无论是贺兰悠，还是师傅，对这件事都讳莫如深，我原先以为师傅顾忌着贺兰悠与我的朋友关系，怕伤我的心，所以不愿对我说明，后来我想清楚了，师傅真正顾忌的不是贺兰。
&rdo;我冷笑，看着父亲平静神色，以及和平静神qg极其不符的如暗火燃烧的眸子。
&ldo;他顾忌的，是你。
&rdo;&ldo;他不愿我知道，我的亲生父亲，要杀我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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