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当日,于崖涘眼眸中无法言及的那一种沉寂与虚无,其深与重,不仅远甚于四海水倾覆,亦是此方天地间从未出现过的一种情与绪。
那时出现于崖涘眼眸深处的不可言说的情绪,是后世才熟知的,忘川。
这世间惟有忘川水倾覆时,能引动天地为之色变,令诸天垂眸不语。
令六道苍生,无一不仓惶回眸,欲逃,却逃不出那一刻的深沉悸动。
是千帆过尽,却于尽头处身化崖石的执着。
是漫天花舞,斯人独于林中手执一壶留仙醉,痴痴凝望醉卧松石中心爱人,渴求却终不可得的数十万年风霜,于一瞬间,呼啸而至的彷徨。
只是于当时当日,南广和无法面对,亦不能面对。
他有他的朱雀要维护,他有他的极情道要走。
他既已应了一人,就断不能再应下十月朔4南广和与崖涘静静立着。
天色昏晦,海潮翻卷成黑色。
于一片寂静中,南广和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崖涘……”
“唔。”
崖涘居然开口应了,随即像是明了广和的疑惑,居然又接着笑了笑,语气中有一种奇异的温柔。
“吾怕是从此再也听不到汝这般唤我的名了。”
崖涘轻轻地道,“凤凰儿,我想再多听几声。”
南广和张了张口,想怒斥他,那三千年前的黑海炼狱中万千锁链穿心之苦,那骗他亲手剜心将他斩落云层的恨,此刻都汇聚于心口喉间,却都卡住了。
千言万语,千愁万恨,此刻居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悉数拥堵在胸臆间,无一字可逃脱。
“凤凰儿,”
崖涘似是一眼看穿了他的窘迫与迟疑,又轻轻笑了一声,以那种奇异的温柔,含笑凝视他道:“你无须为吾觉得难过,吾心里,高兴的很。”
他像是怕广和不信,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为神也好,堕魔也罢,只不过是吾的道。”
他笑得有些奇异,眉眼间漾动着一股乱世中才有的轻愁。
“吾走错了道。
昔日吾择无情道时,你曾来劝吾,说无情未必就是此方天地的初心。
吾与汝一时好奇播种下的生命树,树上结果凡七百余,除却少量自行消逝的以外,余下的,此方天地皆容下了。
那时汝便道,既然天地喜爱生灵,未必便肯无情。”
崖涘眼眸中渐渐变得辽阔,神色悠远。
话语也渐轻,渐至不可闻,惟剩下耳语声寥寥。
“凤凰儿,你虽不甚关心,此方世界却似乎很喜欢你。
也很喜欢,你的心。”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茬,南广和便瞬间回了神,收回与崖涘对视的眼神,冷笑了一声,手捂住胸口,呛声道:“可不是喜爱至极!
甚至将吾的一颗天生神心骗了去,只为度化苍生,替此方小世界苟延残喘万年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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