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妙。
她处在一触即发的边缘,他们对此心照不宣。
在这种时候切苹果是他消磨尴尬的好办法。
水果刀切下去,新鲜的果汁从创口的边缘溢出来,缓慢而生机勃勃。
他出神地凝视着这一切,这样他可以忽略掉那个蜷缩在沙发的一角,一身困兽气息的夏芳然。
其实有一段时间他实在是厌倦了切苹果,他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了《摩登时代》里的卓别林,仿佛一刀下去一分为二的不会再是苹果而是自己的某一根手指。
为此他曾别有用心地给她依次拎来水蜜桃,草莓还有西瓜。
――它们都是柔软的水果,她可以一口咬下去。
但是在夏芳然面前,陆羽平的小阴谋是很难得逞的。
夏芳然小姐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ldo;不行的呢。
我不喜欢吃这些。
这些汁滴到裙子上是洗不掉的。
我可舍不得为了嘴馋就拿我的裙子去冒这个险。
&rdo;听到这儿陆羽平就非常识相地把水果刀和苹果拿出来了――这样可以堵住她的嘴让她不再继续罗列她的那些裙子的品牌质地还有购买的时间地点。
我活得怎么这么贱。
他对自己恶狠狠地微笑着。
他当然也不能在一天里唯一舒服的时刻,比如傍晚凉风习习的时候对她提议出去散步。
不管他是多么渴望户外的新鲜空气来拯救一下他被制冷剂侵占的肺部。
其实他们去过的,当时坐在街心花园里一张相对僻静的长椅上。
那天大概是十五或者十六,一轮满月浑浊而柔情蜜意地悬挂着。
那个时候夏芳然对他说:&ldo;陆羽平我想把墨镜和口罩拿下来一会儿。
&rdo;于是她就拿下来了。
月光如水,浸润着她的脸。
她闭上眼睛,那冰凉的月光沿着她的脸颊悠远地滑到了她即使在夏天也必须遮掩的脖颈里。
那时候她脑子里想起的居然是中学时候学过的一句忘了出自何处的古诗:潮打空城寂寞回。
然后她听见了由远而近的一群孩子的声音。
陆羽平也听见了。
那几个放暑假的孩子在这个还算寂静的街心花园里追逐着跑了过来。
最大的看上去也就是十岁,最小的不过四五岁而已。
陆羽平有点紧张,他在犹豫要不要提醒夏芳然至少把墨镜戴上,他不愿意提醒她,他不想破坏这个难得的两个人的夜晚,可是――他也不忍心吓着那几个孩子。
还好夏芳然这个时候已经自己把墨镜戴上了。
但是那群嬉笑着经过他们长椅边的孩子还是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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