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制古朴,松竹苍翠,殿宇前有静开的腊梅,玉兰花苞坠在枝头,好比一团团尚未张开眼的雏鸟。
不像灵隐寺那样热门,走在后山的石板路上,甚至算得上清净,抬眼能望见秀美的烟岚,向前看,则有戴红袖章的老师父隐在群青之间。
法喜寺有素斋提供,时郁枫吃了三份才吃饱,每去添一次,还会十分严肃地双手合十,和盛饭的师傅行礼。
邱十里很文雅地只吃一份,时湛阳则在里屋,和老方丈喝茶。
这也是有缘撞上了,那老方丈也还真愿意和他喝上几盏。
时郁枫走出斋堂闲逛去了,邱十里则正坐在蒲团上等,听见门外飒飒的声响,不知是风,是竹,还是雪。
等到暮色四合,时湛阳才从内室出来,方丈在他身后站着,合掌目送。
“大师都说了什么?禅道?”
走在竹林中,邱十里问。
四周黑黢黢的,他们得去寺院大门口和时郁枫会合。
“说我们身上带血,杀气太重呀。”
时湛阳轻描淡写。
“我就知道。”
时湛阳笑道:“知道什么?”
邱十里想了想,问:“他有没有说我们该怎么办?”
时湛阳又笑了,“ナナ,不是所有问题都需要解决,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谈‘怎么办’。”
邱十里已经明白了,喝了那么久茶,不可能只说了那点所谓的“带血”
,所谓的“杀气”
,虽然信基督,可他知道,佛学是隐晦的、深广的。
他感觉得到,大哥相当平静,于是他也不去胡思乱想,只想方才那一句话。
“不需要解决,不去谈怎么办。”
就和现在一样?未知的手术还没做,有着血海深仇的人还活着,他们却在茫茫江南,过一个春节。
但过春节是每个人都该拥有的一种幸福,一个人再如何,无论是痛苦、困顿,还是不堪,他都有在电视机前吃一盘饺子的权利。
邱十里忽然清楚地忆起,从前大哥教自己用刀,手臂长的军刀,敛着寒光,掂在手里。
大哥说按照中国传统的理念,高手都是刀背藏身,因为刀用好了并非仅能进攻,而更像一种防御技术,因为刀背的运用重于刀刃,因为人在刀背后。
而今这段日子,这片湖山,就是一绫刀背,容得下这个春节,幸而,他们这种人,尚且也有藏身处。
这件事他想了一路,走到寺院门口,看到吊儿郎当靠在墙上望天的幺弟后,邱十里忽然就觉得,在某些方面,自己更能理解大哥了。
时郁枫显然等得不耐烦,“阿嫂,”
他走过来,从邱十里手中接过推轮椅的重任,“你定的餐厅,留的我的号码,不停打电话催我!
口音我还听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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