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赚不了多少钱,还很费心神,可她却始终坚持着每天都熬上一锅。
小喇叭问她的时候,她总是一本正经地强调,早上是吃不得油腻的,有的人就是爱素净。
她没说有的人是哪些人,小喇叭也没见过人光点一碗白粥。
在这座悠然的小城老百姓眼里,粥是配着油条麻团吃的,要不就来个高邮的红心咸鸭蛋,一戳破,红油四溢的那种;光喝粥,寡淡寒碜的紧。
小喇叭收拾完一桌子,端着碗碗碟碟送进厨房,出来时艰难地捧着个大木桶,语带埋怨,看吧看吧,我们两个人怎么忙的过来,豆腐脑!
女老板没工夫跟她啰嗦,瞪了她一眼,赶紧舀了碗豆腐脑浇上各色佐料,递到客人手中,笑道,叫你久等了。
客人亦是常客,见惯了这种场面,不以为意地笑笑,留下钱就端着碗自己找空位去吃。
吕品天睡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起床,她坐在床头对着窗外的大柳树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扯着嗓子大喊,喇叭姐,快来帮我梳头。
叫了半天没人理睬她。
一是店堂里闹哄哄的,她再中气十足传到两人耳中也是蚊子哼;而是楼下的两个大人忙的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哪里还顾得上小姑娘的小矫情。
吕品天没成功地把贴身丫鬟招来,只得自己起床叠好毛巾被,洗漱完以后披头散发地走到楼梯下,委屈兮兮地看满头大汗的小喇叭,喇叭姐,你怎么都不理我。
没等忙的晕头转向的小喇叭缓过神来回应她,眼尖的客人已经热情的打招呼,天天起床啦,扬扬,你小媳妇来了,还不赶紧带她回家。
店堂里的客人一阵哄笑,哄笑声中吕小姑娘焦急的辩解“我才不要给他当媳妇儿呢”
显得格外没有说服力。
大人们只顾一个劲儿地逗弄两个小孩,扬扬,为什么要娶天天做媳妇儿?小男孩没理会自家小媳妇儿的不情愿,颇为认真地回答:“因为天天有小辫子,好看。”
吕品天气得不行,声音拔高了八度,正色宣布,我不要给你当媳妇儿。
“为什么?”
小男孩特别委屈地咬着汤汁四溢的小笼包,黑亮亮的眼睛疑惑地盯着她。
“因为我有小辫子,你没有小辫子,你没我好看,我才不要给丑八怪当媳妇儿。”
吕品天小姑娘振振有词,然后奇怪地发现店里的客人全都笑着捶桌子拍板凳。
还有人失手把一小壶恒顺香醋给打翻了。
邹扬鄙夷地撇撇嘴,你也不是顶好看的,我大媳妇儿婷婷姐姐比你好看多了,头发也比你长!
这话可把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小姑娘彻底给惹毛了。
她爬上凳子,双手拍桌,你说什么?邹扬!
小男孩被她突然发作吓了一跳,筷子上夹着的小笼包掉进了醋碟里。
其他的客人先是一愣,而后哄堂大笑,狭促地眨眼揶揄小小的男孩,起哄道,扬扬,你小媳妇儿吃醋了,看你这下怎么办。
小男孩犹自辩解,你本来就没婷婷姐姐好看。
吕品天头顶腾腾冒出白烟。
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穿着纺纱裙扮童话中白雪公主的年纪,邹扬的无心之语真捅到马蜂窝了。
等到大人把两个小孩强行拉开的时候,吕品天新裙子上沾满了醋滴和小笼包的汤汁,对着被他抓的跟个花猫似的小男孩放狠话:“邹扬,我以后都不要再跟你一起玩。”
眼里含着两泡泪水,又气又委屈的样子好像刚才被蹂躏的惨不忍睹的人是她一般。
邹扬被抓出了好几道血口子,龇牙咧嘴地喊,谁要跟你一起玩,你比我们家的大花还凶。
吴老板见状狠狠给了女儿一巴掌,连忙拉着邹扬上楼进房间给他清洗伤口上药。
吕品天被妈妈的一巴掌打懵了,瘪着小嘴想哭又不敢哭,眼泪汪汪地看母亲远去的背影,心头越发凄凉。
周围的客人都缄默了,面对小小的泪水盈盈却死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的女孩都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小喇叭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跑过来蹲下身子把小姑娘揽在怀里,天天,妈妈打痛了吧,天天不哭。
然后气愤地冲刚才带头起哄的几个年轻客人嚷,叫你们闹,非得弄成这样。
客人们面上讪讪,闷声不吭地吃自己的早点。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店堂彻底沉闷了下来。
外面有客人要买笼馒头带走,小喇叭只得答应着放开小姑娘去招待客人。
老菜农最是尴尬,他在随身的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个麦秸编织的蝈蝈递给吕品天。
口讷的老人除了自己小霸王似的孙子,没带过这么小的女孩,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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