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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迦祈听得满脸泪渍,一身伤痕。
砰。
一声巨响。
严誉松开了手,严迦祈应声重重跌落在地。
严誉丢开他的样子,漫不经心得就像是扔掉了一块用了十二年的破布,而不是一个养了十二年的儿子。
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整整十二年,一个轮回的时间,竟然都没有培养出严誉对他哪怕一丁点儿的在乎和珍惜──把他当成一个亲儿子一般的在乎,和珍惜。
严迦祈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大睁著眼往外掉泪,感觉整个世界全是雨天。
他不知道,这究竟算是严誉的失败,还是自己的失败。
严誉没有再管他,而是慢慢走向了病床边。
朦胧中,他好像看到严誉神色狠厉表情狰狞,而那两片薄唇开开合合,仿佛正对著妈妈说些什麽,但很快地,狰狞和狠厉都尽数散去,那张脸又在转眼间化为似水柔情,那眉目温柔得简直让严迦祈都要忍不住轻声尖叫了。
甚至有那麽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刚才的一切疼痛其实都只是在做梦,而他现在看到的景象,才是真相。
能凭这说他是乐观主义者吗。
然而事实上,他只不过是不能再继续疼下去罢了。
严迦祈听不清严誉到底对著妈妈说了些什麽,但他大概能从严誉的的表情上判断出来,那无非两种──最狠毒的咒骂,和最深情的不舍。
这样巨大的矛盾反差让严迦祈在片刻之间忽然感到某种撕扯般的挣扎,他终於想明白,其实严誉之前对他的父爱,只是源於他对妈妈的情爱,而一旦这样付出至深的情爱遭遇了一项密谋长久的背叛,那麽一切以它为原由的东西,都将变成一片苍白。
原来他只不过是个附属品,既不能打动养父,也不为生父所知。
从出生开始,就是多余。
严誉似乎是说累了,他顿了顿,神情一凛,然後弯腰抱起了余音,抬起脚就往外走。
在路过严迦祈的那一瞬间,他没有哪怕半秒的停留。
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别扭。
“爸爸……”
当严誉的裤脚在他的脸上轻轻滑过时,严迦祈全身痉挛,忍不住轻叫了一声──尽管听起来不太成功,但他是真的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忍住抽泣和呜咽。
砰。
这是严誉最後留给他的回答:一个大得吓人的砸门声,和随之扬起的朔朔冷风。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这所房间在今晚上第三次响起关门声了。
虽然前两次的感觉都很不好,然而这一次的後果却无疑是最最残忍的──毕竟,它是将严迦祈伤痛哽咽的亲情呼唤,永远隔绝在了这一片看不见希望的茫茫世界中。
他想叫严誉一声爸爸,无所谓他到底是不是亲生。
因为,他其实只是渴望,这世界终将能有一个地方,可以安放他流放太久的爱和亲情。
不过照现在看来的情况是,连家庭都不再要他了。
严迦祈呆坐原地,一边独自咀嚼这一个残忍的事实,一边两眼空洞地看著他世界里的最後一抹光,一点一点被这所房间里的黑暗所吞灭。
从此,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不过这应该也没什麽,毕竟──
从来,也只有他一个人的。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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