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牧无声叹了口气,先抬手示意齐远打先锋,等他走远了,这才对晏骄解释说:&ldo;老齐是我当年同父亲在外打仗时捡到的,这事儿你知道吧?&rdo;
晏骄点头,就听他又道:&ldo;可你知道我们遇见他时的情形吗?&rdo;
那会儿的齐远也不过十岁,这个岁数的孩子在易子而食的年月,落在外人眼中,那就是一锅肉。
一路上,齐远的爹娘为了保护他和三个姐妹先后死去,剩下还不满十岁的齐远,过早地承担起保护家人的重担。
他像是发了疯的狼,打起架来命都不要,连最高大的成年男人都不敢轻易招惹。
可饶是这么着,他还是没能阻止饥饿和瘟疫将三个姐妹的性命夺走……
&ldo;救,救救她们……&rdo;这是皮包骨的齐远见到庞牧时说的第一句话。
当时军队正在急行军,连同几具尸体一并带上很不现实,可齐远一直都死死抓着早已凉透了的几个小女孩儿,最后庞老将军不得不将他的手掰断……
打从认识的第一天起,齐远给晏骄的印象就是欢乐的、活泼的,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鲜活气儿,并不介意第一个用诚意欢迎自己。
可她却从未想过,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大男孩儿背后竟还隐藏着这样一段痛苦的过往。
她看着前面依旧挺拔却显得分外孤单的背影,心里一阵阵难受。
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呀。
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带着微微暖意的春风轻轻吹过脸面,分明温暖的很,可齐远身边却好似聚集了累年的寒意,冰冷刺骨。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少有的压抑的怒火,一路上大气不敢出一口,可走着走着,一匹小白马悄然上前。
&ldo;吃糖吗,很甜的。
&rdo;晏骄递上去一块油纸包裹的小方块,小声道。
齐远用力抿着嘴,低头盯着那块隐约散发着红枣和核桃香气的糖块看了许久,终于缓缓眨了眨眼,抬手接过。
&ldo;大人告诉你了?&rdo;
晏骄犹豫了下,点头。
她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刀子不割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失去至亲的痛苦,远不是所谓的设身处地能够理解的。
因为&ldo;设身处地&rdo;,本不过是倾听者的自我安慰罢了。
齐远狠狠捏了下糖块,张了张嘴,苦涩的声音微微发颤,&ldo;我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在我怀里,可是我连一件像样的花衣裳,一口薄皮棺材都给不了……&rdo;
战火无情,在那样的年代,就连战死沙场的将士们都是马革裹尸,而一旦被掩埋,谁也回不去了。
他失去了那么多,战不畏死,保护的就是这样的杂碎?
为什么他拼尽性命求而不得的珍宝,在有些人那里,反而弃之如敝履?
虽然有薛氏证词,但眼下庞牧他们并没有切实的证据,仍只能算一面之词,所以他先命齐远带人将薛家庄团团围住,然后径直带着廖无言和晏骄等人沿河奔走,寻找可能堆积尸体的地方。
廖无言举着孟径庭找出来的都昌河图纸细细查看,又时不时停下与眼前实物比对,最终竟停在一处坟场外围。
晏骄举目四望,隐约觉得有些眼熟,突然抬手往远处一指,&ldo;那儿是不是当日李青与薛家庄众人聚众斗殴的地方?&rdo;
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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