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破烂烂老汐川,五十几年不变样。
依然故我地穷、脏、乱,坚持原始生活法则,一座城,最发达是夜总歌舞厅,浓妆艳抹,眉眼媚笑,杀人的看不上卖春的,卖春的看不起捕鱼的,人人都想做那位肥蟹哥,肚油滚滚,吃香喝辣,夜夜笙歌。
还有一条需注意,大哥不好当,肥蟹哥当然有上线,不然怎会来点头哈腰做导游,开口闭口&ldo;霍先生,这里熏啊,臭得很,不然去&lso;红≈歌汇&rso;?小姐少爷样样有,都是齐活儿,没得挑,这个……&rdo;有为难地看向宁微澜,&ldo;小姐也可以一起去嘛,陪着见习见习,助兴……嘿嘿……&rdo;一个劲搓手,眼袋大过核桃眼,耳垂肥得滴油,猥琐又谄媚,比海滩边一条条翻肚的死鱼更恶心。
&ldo;霍展年‐‐&rdo;她径直叫他的名字,很有开会前老板将要发火的气势。
好在霍展年十分受用,或者也可以说他两面三刀,喜怒无常,当着人面一套,私底下又是另外一套,拖着她的手,饶有兴致地往码头上走,&ldo;小时候我就在这里,捡了死鱼回去当晚饭吃。
鱼吃得多,走到哪都是满身的鱼腥味儿,到了大城市,总觉得被人嫌弃,第一次杀人就在天桥下,午夜十二点蹲在地上捡人家的烟屁股抽,被骂乡下仔,又脏又臭。
cao起根废铁管就打,谁知道铁管也能当杀人凶器,没头没脑地往他肚子上捅,血啊,内脏啊,都搅成黏糊糊一团,粘在身上更脏了,新衣服也买不起……&rdo;再看宁微澜面色煞白,才好心掐断话题,捏住她下颌,问:&ldo;吓住了?&rdo;也不等她回答就直直吻下去,一番口舌纠缠,任斜阳染红她腮边,一旁晚归渔民、四处游荡的烂仔吹口哨起哄,羡慕的人不少,污言秽语更不少。
但他分毫不在意,似乎还很有几分得意,手掌在她腰后摩挲,感叹道:&ldo;谁能想到会有今天呢?谁能想到你……会跟着我呢?&rdo;忘了说,还不是明媒正娶,而只是闲来作伴的二奶、见不得光的情人。
霍展年最该感谢命运之神,二十年毫无保留的眷顾。
又甩掉肥蟹,领她去他那个家徒四壁的旧屋,房门早被海水侵蚀,不需要钥匙,一脚就能踹开。
屋子里光秃秃黑洞洞,只有一个老人‐‐五十几岁老妇,大花的裙子,粉红色塑料凉鞋,蜡黄又夹杂着白发的长卷发,纹出来的眼线眉毛都褪成灰蓝色,靠着门抽烟,俗不可耐。
&ldo;哟‐‐大老板又来视察?不是刚结婚,怎么有空来我这个鬼地方?&rdo;呵一口气,对着客人吐出一大口烟,廉价、粗糙,呛得宁微澜不住地咳嗽,霍展年便把那支香烟从老妇口中取下来,扔到房前臭水沟里。
老女人窝火:&ldo;又不是身娇ròu贵的大小姐,装什么装?还不是跟我一样出来卖,什么东西!
&rdo;霍展年说:&ldo;她就是身娇ròu贵,金山银山养出来的大小姐。
漂亮,干净,读书多,你还不配跟她说话。
&rdo;&ldo;不错啊,我儿子出息了,睡的都是这么高贵的种,我怎么记得新闻里,你娶得可不是她,是个那什么会演戏的婊子!
哈哈……&rdo;自顾自笑起来,与其说是母子,不如说是争锋相对的仇敌。
&ldo;你带她来干什么?看我?不给钱不要进门。
&rdo;霍展年并不理她,转而跟宁微澜说话,&ldo;这是我妈,一个老妓女。
汐川的什么?好像叫白玫瑰吧,阮凤英。
&rdo;轻描淡写,并没有多少羞于启齿的情绪,&ldo;她听说我结婚,大吵大闹要见儿媳妇。
我才带你来,让她看你一眼。
没关系,说完话,三分钟就走。
&rdo;&ldo;你发达了不认我就算了,结婚了儿媳妇也不让我见一面。
我要知道你这么恨我,当初就该掐死你,省得到老来存心气死我!
&rdo;阮凤英十分委屈,浑浊的眼睛里掉下几滴泪。
&ldo;这就是我妻子,电视里的不算。
&rdo;阮凤英瞟了宁微澜一眼,依旧面无表情,&ldo;你不认我就算了,可是你不能不管你妹妹。
&rdo;霍展年自嘲地笑笑,&ldo;噢,原来还是为了那个杂种。
&rdo;&ldo;她是你妹妹。
&rdo;&ldo;我爸死了你才怀她,她是哪里来的种?&rdo;&ldo;你就不能帮帮她?我就要死了,你不用再担心会有这么个妈给你丢人。
我给你跪下好不好,大老板,大慈善家,你行行好,帮帮你自己亲妹妹。
&rdo;阮凤英便跪下,跪在霍展年干干净净的裤脚边,满地的烟头与口香糖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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