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洪承畴吉星高照,飞黄腾达,比谁都威风,比谁都兴头,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样表现自己的得意才好,帮助吴应熊筹备婚事,正是他借题发挥的好节目,因此十分尽心,举着一张单子说:"
到了正日子,按礼你要一大早去午门奉进"
九九大礼"
,每样礼品数都必须含九或九的倍数,包括文马十八匹,鞍辔具、胄甲各十八具,羊八十一只,酒席九十桌……估计你也准备不全这些,干脆我再辛苦些,都帮你准备好吧。
还有你这里仆婢太少,将来公主进了门,怎么服侍得周全,也等我帮你多挑些仆从送来。
"
吴应熊诺诺点头,面如死灰。
他看着洪承畴,很想告诉他:我不愿意做驸马,我爱的,是你的女儿。
我情愿做你的女婿。
你愿意吗?
他已经知道红颜就是洪承畴的女儿,但他同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向洪承畴提亲——洪家父女早已恩断义绝,洪承畴根本无法替女儿允诺任何事;而且洪承畴效忠清廷,又怎么会让自己这个准额驸为了他的女儿抗旨呢?自己与红颜,永生永世都不可能有结果,甚至,永远都不可以让红颜知道自己是谁。
否则,她一定会唾弃他,厌恶他,再也不要看他一眼的。
他是否有勇气像红颜那样,抛开姓名所代表的一切,包括身份,父母,功名,然后隐姓埋名,与红颜一道云游天涯?
也许可以做到的,为了红颜,他愿意那么做。
然而,他毕竟不是红颜。
红颜离开洪承畴时,还仅仅是个六岁的小女孩,事隔多年,已经没有人知道明红颜就是洪妍,没有人会将她的所作所为与她的父亲联系在一起。
她做她的抗清义士,洪承畴做洪承畴的太子太师,他们两不相干,形同陌路。
然而吴应熊却不同,他可以在红颜面前自称姓应名雄,却不能在天下人面前一叶障目。
认识他的人太多了,他的一动一静,势必要影响到父亲,整个吴氏家族,甚至整个西南军。
他若与朝廷反目,带来的将是血流成河,天崩地裂。
除非,他隐居深山,永不『露』面。
如果是那样,红颜肯吗?如果她问他为什么,他要不要实话实说?如果他说出实情,她还愿不愿同他在一起?他甚至都不知道今后是否能够再看见她。
他们终究是无缘。
吴应熊的心死了,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梅花。
他像行尸走肉一般由着洪承畴帮他准备了初定礼,接着又像提线木偶般由内务府指引着参与了整个定婚礼,纳吉礼,定妆礼……
保和殿的前檐下和中和殿的后檐下分别陈设着中和韶乐和丹陛大乐,两殿之间的丹陛正中搭一座黄幕卷帘棚,名曰"
反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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