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寻凝眉沉思，余光瞥见乐然动了动，抬起眼皮，正好见乐然站起身来，还理了理衣角。
这家伙至今保有军营里的良好习惯，别人都是坐在座位上发言，他有话要讲时一定会颇有声势地站起来。
还得中气十足地打个报告，比如‐‐&ldo;沈队，我想到一种可能!&rdo;会议室里传出一阵友好的笑声，沈寻不得不跟着坐直，憋出领导的腔调，&ldo;行，讲来我们听听。
&rdo;乐然清了清嗓子，模样极其认真，&ldo;凶手作案的时间是凌晨1点半左右，这个时间点江洪会不会在打盹?前一个版面11点签样，后一个得等到2点以后，中间的这3个小时里，如果没有别的事，他为什么不趁机睡觉?&rdo;&ldo;假设他真在睡觉，凶手进去后想要制服他就非常容易了。
我看过门外的监控，凶手进去之前没有敲门，甚至没有凑到门上听动静，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rdo;&ldo;这说明凶手其实非常确定，这个时间段，江洪一定在睡觉。
一旦确定，他就敢在身上绑负重。
我有绑负重的经验，假设凶手实际体重是130斤，加上40斤的负重在上肢，虽然的确会影响身体的灵活性，但这影响也是有限的，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夸张。
&rdo;乐然说完看了看沈寻，以立正的姿势道：&ldo;沈队，我说完了。
&rdo;沈寻收紧目光，示意他坐下，片刻后道：&ldo;前期排查中，有没有谁符合乐然刚才的说法?&rdo;小白举手道：&ldo;有，而且有作案动机，但……&rdo;&ldo;但什么?&rdo;&ldo;但都是女人。
&rdo;乔羿咳了咳，插话道：&ldo;从伤痕来看，凶手不可能是女人。
&rdo;王烨也说：&ldo;对，凶手鞋码41。
乐然刚才说可以在上身绑负重，这我接受，但如果凶手的鞋码本只有36、37码，套上41码的鞋，行动会非常困难，而且根据着力轻重，我们也能看出异常。
至于女人的脚能不能长到41码，能，但毕竟少见。
&rdo;&ldo;王哥说得对，而且我观察过那两个女人，她们身高都不到1米65，鞋……应该只有37码左右。
&rdo;小白说的这两个女人，一人是江洪的绯闻情妇方小安，一人是曾任新闻中心副主任，后被方小安、江洪排挤到活动策划部的林雪。
据报社员工讲，方小安时常进入江洪的办公室，一待就是半个多小时，而林雪是新闻中心的业务骨干，未被排挤之前也经常去江洪的办公室探讨工作。
如果江洪确有在签第一个板块与第二个板块间睡觉的习惯，她们一定知道。
下午，调查继续进行，沈寻与乐然再次来到《宇城商报》。
方小安一脸愁云，精致的妆容都盖不住双眼下青黑的眼袋，叹息道：&ldo;对，江洪每次签完文体广的版面，就会小憩一会儿，大概凌晨1点50起来，因为2点时，刘静会准时将版面拿过去。
&rdo;&ldo;每天都这样?&rdo;沈寻问。
&ldo;差不多吧。
&rdo;方小安眼神有些躲闪，&ldo;除了……&rdo;&ldo;除了什么?&rdo;她头垂得很低，精心护理的指甲嵌在肉里，肩膀轻轻颤抖，和着抽泣的频率。
几分钟后，她缓了过来，嗓音沙哑道：&ldo;除了叫我去，去伺候他时。
&rdo;乐然嘴角一横，目中隐有嫌恶。
方小安长叹一声，捋了捋已经有些乱的额发，自嘲道：&ldo;全报社都知道我是靠伺候江洪上位的，前些年还有人匿名告发我，你们猜怎么着?咱们老总说，男人嘛，只要有本事，多睡几个女人又怎样?&rdo;&ldo;呵呵……&rdo;她惨然地笑，拼命挤出成功者的样子，眼中却没有一丝光亮，&ldo;他们都说我贱，但这世道，不是谁越贱，谁前途越光明吗?&rdo;乐然胸口一起一伏，呼吸明显重了起来。
沈寻不动声色地在他腿上拍了拍，道：&ldo;凭你对江洪的了解，他做过的哪些事可能为他招来杀身之祸?&rdo;&ldo;哪些?&rdo;方小安点起一根烟，&ldo;这你问对人了。
&rdo;她深吸一口，徐徐吐出，姿势与神态极其老练，半途却像新手一般被呛了一口。
抹掉咳出的眼泪，她说：&ldo;第一，主管记者部门的编委历强，明年选新主编，他俩是最可能上位的人。
第二，我。
&rdo;乐然惊，&ldo;你?&rdo;&ldo;对啊，我。
&rdo;方小安笑得十分诡异，&ldo;你们以为我天生就那么贱吗?&rdo;&ldo;十年多以前，我刚刚从学校毕业，也是有梦想的好姑娘。
&rdo;&ldo;好姑娘这词真他妈讽刺。
&rdo;她将剩下的半截烟杵在桌上，用力拧了拧，&ldo;他强迫我，用我在业内的前途威胁我。
如果我不从，我这辈子就没法在媒体圈混了。
他还跟我说，他在政府里也有人，我就算离开媒体，只要还在省里，他也能让我没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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