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遥远的山脊、尚未落下的太阳,比虎娃的立足处低,因此阳光竟是以接近于平射的微弱仰射角度照来的。
假如虎娃背后有一片巨大的遮挡物,影子将会投射在比他更高的位置,虎娃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甚至连想都没想到过。
他此刻站在极高处,甚至比远方的太阳位置还要高,身前身后极目望去一览无余,视线不知能穿透多少里的距离。
从这里回头看不见远方的花海,却可以看见围绕花海的峰顶,这种感受是对心神的极大震憾与冲击,仿佛整个天地都无限地打开了,而人站在其间显得是那么渺小。
虎娃并非一般人,他感受到这种震憾与冲击,有那么一瞬间进入了奇异的定境,仿佛自己的身形也舒展开来、融入到这天地之中,接受着这无穷无尽的意境洗炼,而他的心神则在与天地同化的形骸中放游、体悟着前所未有的玄妙。
是盘瓠的吼吠声将虎娃从这种奇异的定境中惊醒,应该是催促他赶紧下山,眼看远方的太阳已经落到了遥远的山脊线上,这里也很快要天黑了。
虎娃跟着盘瓠快速跑下山时不禁在心中暗想,假如有人的速度足够快,能够追赶太阳在苍穹上的脚步,那么他眼前的太阳是否就会永不落山?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他们又进入到一片原始丛林中,盘瓠领着虎娃爬上了一株参天巨木,高处有一片很多条枝桠同时张开的地方,还算宽阔平坦,既能窥探地面上的各种动静,又被茂密的树冠遮挡,显得安全而隐蔽。
这一带最常见的树木是冷杉,只有一根粗壮笔直的主干和细小的横枝,盘瓠能找到这么一株奇异的大树并不容易,看来就是它上次经过这里时所选择的宿营地。
当天夜里他们就在树上过夜,虎娃选择了一个尽量舒服的姿势盘坐,后半夜又躺下来睡觉,而盘瓠则人模狗样地也盘坐在一旁。
由于是在山野中过夜,虎娃不论是定坐还是睡觉都保持着一种自然的警觉,一旦受到惊扰,就会立刻有所反应而醒来。
这一夜虎娃似醒非醒了好几次,他能听见地面上有微弱的沙沙响动,带着某种危险的气息,但还不至于对大树上的他造成威胁。
听声响并非猛兽,而是一些爬行动物和各种毒虫。
天亮后爬下巨树继续赶路,山这边是一片谷地,最低处也要比路村高多了。
除了他们昨天过夜的那片丛林之外,这里的植被并不算很茂盛,气候较冷、环境相对与世隔绝,并没有大型动物出没,但是在初秋的季节里却有很多毒虫。
比如虎娃就发现了不少蜈蚣,有的竟然有两尺多长,仅仅看样子就知道毒性很厉害,假如被蜇一口谁都不会好受。
这里自古便无人迹到达,就算深山各部族的狩猎队伍也不会到来。
虎娃也看见了究竟是什么东西伤了盘瓠,那是一条手臂粗的长蛇,鳞片坚如精铁闪着点点金光,靠近胸侧的位置竟然有几片鳞像羽毛一样张开、似刀片般锋利。
盘瓠上次经过这里的时候,被这条突然扑出的长蛇偷袭。
但盘瓠的反应很快,并没有被蛇咬中,却被鳞片擦伤了。
而那条蛇也没有好下场,被盘瓠当场猎杀,虎娃经过时又看见了。
但虎娃并没有来得及停下脚步细看三天前的战场,盘瓠又叫着催他赶路,好尽快穿过这片毒虫出没的荒林。
可能是因为昨日已登上了附近一带最高的山峰,今天走的路感觉比较轻松,穿过这片高原谷地并没有用太长的时间。
大约在正午之前,他们又登上了另一道山脊,就是昨天看见太阳第二次落山的地方。
登上了山脊才知道前方高度差不多的山峰不止一座,起起伏伏又走了很远,到了午后来到了群山中的另一片低谷,盘瓠兴奋地叫了好几声,意思是地方到了!
这条狗站定脚步往谷中比划了一番,神情略显得意,仿佛在问虎娃——你能不能在这里发现什么?虎娃望着那片低谷,它是群山间的一片很不起眼的小盆地,大约有几里方圆,边缘地带有很多裸露的岩石,生长着稀疏的草木。
这里显得荒凉、干旱与贫瘠,几乎没有动物活动的痕迹,连毒虫都没有,是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盘瓠带他到这儿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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