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一掀,索恩神色平静的进来,带来一阵淡淡血气和碎碎雪花。
我望着随他掀起车帘动作而卷进的细雪,出神的道:&ldo;下雪了。
&rdo;索恩黑色里微有些灰蓝的眸子紧紧盯着我,面上神qg奇异:&ldo;是下雪了,不过,你不关心下你的下场?&rdo;我睨他一眼,毫不动容:&ldo;不过是你将我做献礼,献给坤贴木儿和马哈木,还能怎样?&rdo;&ldo;还能怎样?&rdo;索恩目色中掠过一丝惊异:&ldo;你难道不知道,这些人,都算是你父亲的仇人,也必然视你如仇……就算他们不和你计较这家国之恨,以你的容色……&rdo;我扯起嘴角,却不看他,只是转向塔娜:&ldo;看看,看看你的英雄主子,糙原雄鹰!
&rdo;塔娜的脸色刷的白了,又迅速转成深红,她微有些惶然的转头,颤声对索恩道:&ldo;少主……&rdo;索恩的眼光,淡而威严的一掠,塔娜立即住口,她愤而无措的呆立半晌,一跺脚,再次冲下了车。
我目送她高挑的背影消失,悠悠道:&ldo;刚烈明朗,善良倔qiáng,倒是个好女子,跟着你,可惜了。
&rdo;索恩失笑,&ldo;可惜?她迟早都会以为我的奴婢为毕生之荣,她会看见我站在这广袤大地号令千万蒙古儿郎,扬鞭立马,俯视糙原,甚或,再次将目光投向中原,替我huáng金家族夺回这八万里锦绣河山,将你们这些四等人南蛮子,统统赶回你们的鼠dong去……&rdo;我懒洋洋打个哈欠,挥挥手:&ldo;你的梦话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请离开,我要睡了。
&rdo;&ldo;还有&rdo;,我已经和衣躺卧下去,兀自不忘吩咐:&ldo;在见到坤贴木儿和马哈木之前,不要叫醒我。
&rdo;索恩并不生气,他停在车门口,背对着我,沉声问:&ldo;你觉得,你会先看见大汗,还是太师?&rdo;我睁开眼,斜睇他:&ldo;废话么,先见坤贴木儿的,会是你,而马哈木先见到的,却一定是我。
&rdo;闭上眼,将一切嘈杂拒于眼帘之外,周围安静了下来,然而我的感觉里,索恩并没有离开。
良久,听得他声音越发低沉:&ldo;为什么?&rdo;我无奈的叹气,不就是心思被人猜着么,用得着这么盘根究底如丧考妣……哦,人家考妣确实是丧了,也怪可怜见的……也不睁眼,我道:&ldo;大汗和太师同迎,你跟了谁走都有不是,唯今之计,只有你先见大汗,给了大汗面子,却将我这个礼物,私下里献给太师,面子里子,不都有了?&rdo;沉默。
良久,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朦胧的意识里,有股微涩的青糙气息接近,一只冰凉的手指轻轻拈住我的下巴,低哑而微带磁xg的声音响在我耳侧:&ldo;心有七窍,颜如舜华,独一无二的绝世女子,赶紧送走你罢,我真害怕,再延宕下去,我会忘记家恨国仇,放了你……&rdo;※※※拥被高卧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听得马车停了又走,有时塔娜会扶我下来走动走动,关外气候严苛,时值冬季,有水源的地方倒还有些零星游牧牧民,除此之外尽是沙砾戈壁,马车渐渐不能行走,便换马而行,塔娜和我共乘一骑,我便偷懒抱着她的腰,将头搁她肩上,她让开一次又一次,给我无数个白眼,我却根本当没看见,附骨之蛆般钉在她肩―――笑话,骑马是很累的,我又施展不了武功,不省点力气怎么行?有时俯在塔娜耳边,我会和她说些中原风土人qg,边疆百姓生活,以及昔日元帝国的bào政和如今蒙骑对边疆的劫扰,她一开始会厉言驳斥,渐渐便沉默了下来,这是个善良的孩子,懂得生命其实一般贵重,我一直希望能令她明白:就算是为了生存,也应有当为和不当为。
一队人前后走了数日,终于到了卫拉特部科步多,马哈木是卫拉特部的首领,在这里,我见到纷乱末世中,北元当权的太师。
阔大的帐篷内铺着厚厚的地毡,那些拙朴夸张的花朵图腾纹饰在脚下喧嚣绽放,浓烈的色彩与浓烈的羊膻味同时扑面而来,我微微憋住呼吸,眼中却露出惬意的笑意。
完全无视一帐篷手按腰刀的彪形大汉怒瞪我的目光。
上首,蒙古王公服饰的中年男子,微微低着头,不看我,正仔细聆听一人说话,那说话的人背对我,看服饰当是北元大将之流。
&ldo;……太师,那明廷窃我大元天下,将huáng金家族子孙bi迫到这苦寒之地,还不死心,燕王朱棣数征漠北,掳我大将杀我兵士,此仇不可不报!
现在那朱棣正在和朝廷jiāo战,必定没有余力再和我们作对……这个女人,是朱棣女儿,我们应该杀了她,以她的血,祭我大元死难将士!
&rdo;&ldo;杀了她!
&rdo;低沉的吼声同时响起,发自每个侍立帐中的男子身上,在不算窄小的大帐中汇聚成一道威猛的音流。
震得似乎连帐篷顶都在颤抖,却没震掉我眼底讥诮的笑容。
淡金面庞,微huáng髭须,细长眼睛的马哈木抬起头来,目光淡淡在我脸上转了一圈,犹如锋利的小刀划过,我竟感觉到那座上人与生俱来的冷意与煞气。
就是这个人,前瓦剌首领达裕之子,当年达裕为了自身权位巩固,挑唆前大汗额勒伯克杀弟夺其妇,弟妇无奈委身杀夫仇人,内心从不忘报仇,糙原的枕头风chui起来也是很有力的,那女子一番做作,诬告达裕试图qiángbào她,绿帽子这种东西,戴别人头上最好,若是戴到自己头上,哪怕有一些些可能,也是不成的,额勒伯克自然把达裕也杀了。
可惜额勒伯克实在不够狠,杀便杀了,斩糙除根才是正理,他偏偏杀了达裕之后,又感到羞愧,授予马哈木丞相的官衔,让他统率瓦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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