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的模样和当年那乡下宅院里的少年,已大有不同,亏大哥还能将我给认出来。
大哥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仔细思量之后,也知道这里头大有文章。
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京中沈府一直瞒着我作为尻妻嫁入徐府的事情。
“你是说,你代五妹……嫁给了徐家三子?”
大哥听到此处,静默须臾,也不由感叹,“这世间,也真是事事出人意料。
没想到到头来,五妹早夭,居然是你飞上了枝头。”
闻言,我敛了敛目,并不言语。
“——莫怪啊莫怪,父亲两年前回去汴州之后就又升了官。”
他摇头说,“可惜,还是没能回到京里,你二哥这两年一直没考上,如今啊,人人正是愁烦着呢。”
我听到此,不由问:“京中沈府……竟一句都不曾向你们透露过,我的去向么?”
大哥娓娓道来:“当年,我跟父亲一直找不到你,之后就有沈家的管事过来,说你冲撞贵人——”
他突然沉默,我便猜到,许是沈府的人刻意隐瞒,假说我犯事,我又是旁支贱庶,这条命还不是任凭他们拿捏。
大哥想必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只叹:“他们只交还了一件你沾血的衣物,父亲还去问你究竟葬在何处,也无人告诉,再加上那沈府的管事催促,我和父亲也只好作罢,回去了汴州。”
京中沈府这样做,无非是看不上旁支庶子,又担心节外生枝,索性就诳骗他们我早已因犯事而被动用私刑处死。
两年不见,大哥似乎也有些转了性,他后来又和我说起了家中一些事情,原来他也遭逢了一些变故,现在已经不像当年那样自视甚高。
如今,他已经绝了仕途之意,同那帮纨绔断交之后,就一心做起了生意,一年里跑南走北,鲜少回到老家里。
到底是身份有别,我也不能再外头久待,大哥也是知道这点,并不和我多谈。
别过之前,我还是没忍住,问他道:“不知三姨娘,现在过得可好?”
不想,大哥却是一怔。
申时,我方回到徐府。
我让银屏将药材送去三房,她刚踏出两步,又回头唤:“少君、少君。”
她足足叫了好几声,我才猛地回过神来。
银屏遂道:“少君,奴婢看您气色不佳,您说,是不是要传唤大夫?”
我看着她双唇张合,耳边却“嗡嗡”
直响,什么都听不清。
过了半晌,我捏了捏发凉的手心,失魂落魄地摇头轻道:“不必……出去罢。”
银屏自也不再多言,转身出去。
这一整天,我都六神无主,打碎了好几个杯子。
夜里没有用一点东西,就合衣而卧。
万籁俱寂,我躺在床上,烛火已经吹灭,只有零星的一点月华照进来,像是暗夜中唯一的萤火。
不知不觉,我就进入了梦里——我梦到了一个伟岸的男子,他身着鲜艳的喜服,拿着剪子,将我霞衣上的结一个一个地剪开。
我又梦到,烛火孤影,他一个人独坐案前,明明困乏至极,也仍旧强撑眼皮。
忽然,我们出现在人海之中,他突然将我拦腰抱起来,朗声问我,看不看得清。
接着,又是他,在漫漫长夜里从后抱着我,对我说,你不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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