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朗在原地站了七八秒,随即按开正关上的门,迈大步离开电梯间,紧随季长善穿越公寓楼大门,走进一场秋风。
黄昏拖长两个人的影子,路灯一盏一盏骤亮,白光坠落,一前一后两头黑发泛出相似的光泽。
彭朗在季长善身后跟着,他望住她的后脑勺,那条马尾辫随她的快步子晃动,发尾扫着白脖颈,发丝浮光。
如果他再靠近一些,就能嗅到清幽的香。
初秋夜不很凉,连树叶都没冻黄,彭朗却把大手缩进西装口袋取暖。
他距离季长善不远不近,想多迈两步赶上,最终又慢下脚步。
八月最后一天,彭朗把季长善送回西瓦台,接了几个专车单子,在大马路上转到凌晨两三点。
他接送客人,头三位时,全程保持寂静;从第四位开始,彭朗破天荒同他们闲聊,天南海北地聊。
有个客人大约是社恐,下了车就给彭朗打差评,长篇大论地批评他话太多。
彭朗读过这位客人的评价,又往前翻了几条,找到季长善打过的差评,安静看了一会儿,眼前仿佛有根画笔,一丝一缕勾勒她写评论时愤愤的样子。
她的模样不经想。
彭朗锁住手机丢在副驾驶,把车开回西瓦台。
车停在公寓楼底下,彭朗点燃一支烟,眼睛定在一个位置上,看烟气缓慢飘过那里。
楼上无数扇窗户几乎黑透,间或有三五窗黄光白光,都不是从季长善卧室里透出来的。
彭朗没回西瓦台的公寓,而是随便找了处房子将就度日。
他白天照常上班,众咖啡公司群起而攻朗郁,问题相当棘手,彭朗日复一日处理公事,聚精会神,分不出心思想季长善晚上睡得好不好。
夜里难得有空,他吃过两个三明治,像从前一样开着那辆国产长安,满城接客送客,看这群忙忙碌碌的人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凌晨回到住所,彭朗经常忘记点灯。
他坐到皮沙发上,拆开一包香烟,一支接一支烟抽着,昏黑中唯独橘红色的火点明灭。
彭朗去到窗边向外望,对楼几家灯火闪烁,偶尔冒出人影,仿佛一片剪影。
这里比西瓦台安静许多,任何一对情侣或夫妻吵架,都懂得家丑不可外扬。
他们关起隔音门,摔盘子砸碗,从不拣贵的破坏,又扬言要弄死对方。
争吵越发激烈,不知道是谁先掉了眼泪,另一方嚷嚷几句,因为失去了对方的回应而渐渐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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