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门被打开的瞬间,顾泽恺惊喜的抬起头来看向门口处,原本唇角弯起的弧度瞬间湮灭了下来,表情又恢复到一贯的深沉与冷漠。
叶以宁撑着巨大的黑伞慢慢的踱步到顾泽恺的面前,伞的边沿与他有些距离的时候停下脚步,学生简陋的宿舍内还有些好奇的学生朝这边东张西望着,这里已经好久没有来过外人了,更何况是开着直升机而来的,对这些孩子来说,这个站在操场处一动不动的男人,宛如神祗般的存在。
“八个月前,我赶到别墅的时候,盛夏万念俱灰穿着婚礼上你从未见过的那套婚纱割腕,她纤细的手腕落在浴缸里,血水涌出来打湿了婚纱的裙摆。
那一幕我到现在做梦还会梦到。”
顾泽恺浑身上下都被淋湿了,深色的衬衫与西装裤紧贴在他健硕的肌肤纹理之上,安静的伫立在原地,却让人压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乌黑的发沾湿在眼睑上,却在听闻叶以宁的声音时瞳孔一缩。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从来还没有人能够将盛夏逼到这样的地步!
在我的记忆里她从来都是无坚不摧的,就算是疲惫难过有困难,只要给她东风,她便能够借着东山再起!
可顾泽恺你,却将她生生的逼到了绝路上。
你真的很有本事!”
叶以宁这话说的极为讽刺,顾泽恺却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若不是他的眼睛还眨动着,叶以宁真的会以为他不过只是樽蜡像罢了。
“那套婚纱……”
顾泽恺突然开口,兴许是许久不说话的缘故,嗓音黯哑低沉。
“那套婚纱是盛夏结婚时穿着的,我想你应该不会记得,我最好的朋友是一个人试婚纱,一个人拍的结婚照,就连婚礼也是没有新郎一个人进行的。
那天的盛夏美极了,只可惜顾泽恺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在看到了,因为在盛夏最美好的时光里,你都浪费在了一个叫做苏暖的女人身上。”
这些话,原本应该是林盛夏亲口告诉他的,可那个傻丫头自始至终都将苦水往肚子里硬塞,叶以宁却是忍不住的。
顾泽恺在雨夜中阖上了深邃的眼瞳,眼睑微颤不知道在隐忍着什么,原本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的大掌攥的紧紧的,就连骨节都泛白了起来。
“你又可知道糖糖的乳名为何要叫做糖糖吗?”
叶以宁的视线落在远处,以着旁观者的身份用着凉淡的口吻开口,说到她最疼爱的糖糖,心里一阵抽疼。
那是盛夏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就这么没了……“盛夏活的这辈子,没有父母的爱,没有丈夫的爱,就连她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她说希望孩子可以像是糖一样的甜蜜一辈子,故取名叫糖糖。”
“这些若是我今天不说,恐怕你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叶以宁握着伞的手略微的颤抖着,盛夏这些年有多苦,她不说,那就由自己替她说。
“所以我一点都不同情你,你们两人走到今天这步,盛夏固然是有责任的,可你又付出了多少?你现在所承受的痛苦,还不及盛夏的万分之一!”
叶以宁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开,大雨砸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谢谢你。”
黯哑语调里的深沉竟令叶以宁的脚步顿了下,那语调却又像是痛苦的低喃。
最终,她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沉默的推开了木门,淡淡潮湿的雨味在房间内传递着,将还滴着水的伞抵在门旁,转过身的瞬间却在看到床上躺着的林盛夏睁开眼睛时动作一滞!
林盛夏姣美的表情很平静,她沉默的睁着眼睛看着木质的房梁,纤长的睫毛扇动着。
这土坯房的隔音效果自然是不好的,叶以宁不知道自己刚才与顾泽恺的对话林盛夏到底听见了多少,呼吸有些急促,樱唇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盛夏……我……”
叶以宁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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