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do;抬眼望着龙相,他轻飘飘地又补了一句:&ldo;世上的一切,都是有限度的。
&rdo;然后他不再张望井口,转身下了井台,踏上了归路。
龙相没有动,怔怔地望着他发呆。
今天露生说的话有些出奇,他记忆力很好,把那些话一字一句全记住了,但是没能全部领会,须得站在这井台上,慢慢地咂摸滋味。
站了一会儿,他觉出累了,蹲下来看了看手指甲,他发现指甲缝里有血,不是自己的血,就一定是露生的血了。
双手扶着井台的边缘,他下意识地俯下身,用一只眼睛往井里瞄,心中想:真捞不出来了?深井是个无底洞,而且井口小如碗口,可不就是&ldo;真捞不出来了&rdo;。
龙相直起腰席地而坐,背过手揉了揉方才硌痛了的尾巴骨,一边揉,一边又想:那我赔他一把就是了。
思及至此,他爬起身跳下井台,到他爹那里找好手枪去了。
在龙相寻枪之时,露生已经独自走回了屋子。
他没惊动任何人,自己端了一盆水洗手洗脸。
手背和脖子都有伤,不是鞭伤,是龙相用指甲挠出来的皮肉伤;脸蛋上印了个紫红的圆圈,则是龙相留下来的牙印。
平时落了这一身伤,他纵是不怀恨,也要无可奈何地发一番牢骚。
然而今天很异常,他非常累,身心俱疲,疲惫得连情绪都没有了。
没有情绪,就只剩下理智了。
他慢条斯理地换下衣服,往几条皮开肉绽的伤口上撒刀伤药。
然后站在墙壁上的圆镜子前,他一边梳头,一边很细致地端详起自己。
他想自己十七岁了。
周岁是十七,按虚岁算,则是名副其实的十八了。
十八了,大小伙子了。
在龙家生活了将近六年,六年里他都干了些什么?文,他只读了最通俗的一些书籍;武,他只会抵挡龙相的拳脚。
没有学问,没有武功,没有朋友,只有一个疯狗似的小伴儿,和一个软柿子一样老实可怜的小妹妹。
这六年是这样,下六年,大概还是这样。
六年复六年,六年再复六年,六年再再复六年,复到最后,他这一辈子,也就定型了,过去了,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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