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心知肚明,却心甘情愿。
后来,我们在春天到了乌斯怀亚,这个被称为世界的尽头的地方。
我想,到了这里,就需要做一些大胆的事情,比如在公路旁当着所有人相拥深吻,就像从未被世界爱过,也从未被世界伤害过。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梵高割掉自己的耳朵,绑着绷带纱布画自己的头像。
我突然说:“要是你要做一些为艺术献身的事,起码先让我明白。”
他只笑,不看我:“你都已经明白了。”
“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起那个学徒小姑娘,”
他说,“我的确有不堪的过往,在多年前的大火里,她是我救出的唯一一个人。
那时她还很小,直至今日,并不记得这些。
她长大后我答应她的母亲教她画画,也算是场救赎。”
作为信佛的人,他深知清规戒律,也遵从自我的一套生命法则,我曾经忐忑地认为某一天他会踏入寺院做比丘,或者某一天在家里开始持斋戒荤腥,写上“五戒十善”
的大字挂在厅堂。
“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你,我会好好生活,结婚生子,平静度日。”
我这样说。
“很好,”
他答,“还会去寺庙吗?”
“不去。
除非为你超度。”
不远处有几个华人听见我们的对话,似乎觉得内容阴晦又丧气,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们几眼。
在这个没有晨钟暮鼓、青灯古佛的国度,我们的话被风带走,消散,佛祖听不见。
我们度过了很多年,偶尔联系,偶尔亲近,耳鬓厮磨,缠绵缱绻,成为秘密和过往。
这些,佛祖都能看见。
有一天我说,我去蓝毗尼拿朱砂,你等我回去。
他说,好,带上你的披肩,我会用你画的那幅彩色水晶兰交换。
7你离开,我衰败,心花零落,落地成灰。
那天早上天昏沉沉像要压下来,整个大地都被笼罩在雾霾和死一般沉寂中。
我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拿着从佛祖脚下带回的朱砂。
站在门口,我极不熟练地摸出钥匙,在光线朦胧暧昧的楼道里一遍遍试着插入锁孔,许久才把门打开。
房间里静谧无声,我叫他:“老陈?”
无人应声。
我放下朱砂,一边叫他的名字一边到房间里搜索。
客厅、卧房、书房、客房、厨房、储藏室、洗手间,我一间间看过去,最后来到当年的小姑娘曾寄住的房间,敲了敲门,无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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