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顿时凛然,神色已不复方才自在,左手带着玉镯的少年低声问道:“什么时候跟上的?”
“怕是在茶馆之前就已经跟上了,这样谨小慎微,定是十分了解我们。”
二人将视线不约而同投向有些沉默着的人,低声道:“谷主,我们可以动手么?”
“去吧,都记着,能一招毙命的绝不用两招,能片甲不留的绝不留活口。”
“是,谷主!”
几乎瞬间二人就不见踪影,车帘关上时隐隐带来血腥味。
“这又是哪一波人呢?”
马车内传出淡淡呢喃。
外头兵刃交加,似铃铛脆响,突然他想起那只喝了半杯茶的茶摊,眉心一皱,下一刻车帘飘动,而车里已空无一人……轻轻落地,几欲无声,一抹苍色的身影就落到了茶摊旁,蝉鸣依旧热烈,摊上炉内水壶正传出沸水的扑腾声,兀自冒着热气,可里头已经没有人了,如果说那被他药的下肢无力的人还能勉强离开,那被程风程雨两兄弟打晕的下人,他是走不了的,所以他们能去哪?还是说,他们已经被杀了?想到这,花叙的脸色就变了。
这辈子他既不愿有人替他承担,也不愿牵连他人,故而寡言。
可现在,若是有人因他受害……他摇摇头,在摊内四处看了看,不对,不对,但凡对谷里寻仇的,皆是穷凶极恶之徒,人命对他们来说皆为草芥,何必杀个人还会挑地方?所以他们定然是逃了。
朝茶摊内走了几步,地上脚步凌乱,果然有猫腻。
“颜二啊,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沉!”
“让我发现你在装睡你就死定了知道吗!”
“马德,今天煞星们是都组团来了么,哎呦,不行,颜二啊,少爷就把你扔这里好不好,反正你长的不好看还没钱,没人会对你劫财劫色,倒是少爷我天姿国色的,万一被人掳走可是会遭殃的,你知不知道,在我们那里,男人也不安全呐……”
“颜二啊,既然你没有回答少爷就当你答应了啊,我扔了啊,扔了啊,扔了,啊,算了,我爹若是没见着你,怕是会大义灭亲,我也狗命难保,你说我现在回去怎么样,那群人该走了吧,喂颜二你倒是醒醒啊,少爷我渴了!”
于是花叙顺着絮叨声追过去是看到的就是两个歪倒在地的人,一个一脸痛苦,一个一无所觉。
颜远书已经很痛苦了,可这种痛苦在再次碰到眼前人时再次升华,已经到了惊恐的地步,他二话不说,掏出银子朝人扔去,末了无奈道:“银子也还给你了,就不要在趁火打劫了好伐?”
不知不觉他连家乡强调都出来了。
花叙一抬手就接住银子,行动间带出一股利落的潇洒,他看了眼地上二人,不经意间注意到一点细节,这位主子似乎还没他那仆人身上干净。
那会在茶馆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位主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除了手背几点细微烫伤之外白净的不像话,可现在……见他们无恙,花叙扭头就走。
结果才转身就被人扯住下摆。
“你收了我的银子怎么也得搭把手吧,嗯?”
“……”
花叙突然觉得手心的银子有些硌人。
颜远书是个心思活络的,一见来人光看他却不动作,便知这人怕是来专程寻他,而后来那波凶神恶煞之人,多半也和这人有关。
还知道关心他的死活,总之这人算有点良心,于是他的声音神色也软了起来。
“方才对兄台多有得罪,实在是这荒郊野岭也没有别的出路,在下尚有恩亲,下有仆人,指望老实本分的一点银钱实在无法糊口,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小兄弟不要见怪,在下保证以后再不对兄台有次行径,希望兄台能搭把手,互送我二人一程,我家不远,就在半山腰。”
说来他十分自觉的顺手一指。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实话眼前的人不歪嘴邪笑时看着还挺顺眼,而他态度恳切,倒叫花叙生出一点愧疚来——他这腿,一年,是不是真的太长了?不等他说话,一只手就朝他伸了过来,而后又收了回去。
“哎呀,我忘了,我这手里都是泥,你还是扶他吧,我可以自己走。”
说着他便随意往身上蹭了蹭,又将身后的烂泥扶起来,“你扛着他,没问题吧?”
“……没问题。”
颜远书顿时露齿一笑,道:“那就好。”
明晃晃的太阳下,他的笑也像沾着阳光,不觉间就带走人心中阴霾,花叙直觉瞥开眼道:“带路。”
颜远书就地取材,从地上摸到一根不那么直的棍子,就这么支撑着起身,杵着在前头带路。
竹林深茂秀美,曲径通幽,还有风,就算顶着蝉声烈日也并没有那么热,只是颜远书就有点辛苦了,抹了抹额前汗珠,他忍不住回头道:“这位神仙,你当真不考虑给我解药么?”
他指了指自己的双腿。
花叙正盯着他的背影,二人眼神猝不及防相遇,他顿时有些狼狈,耳朵尖也有些发热,便低头道:“我做的毒从无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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