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旬有些诧异,心中一跳,低头迅速扫过自己的衣衫,确认没有沾上血迹,才一言不发地跟着婢女进了屋。
沈二小姐也听到来人了,强撑着坐起,婢女急忙上前要扶她,她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摆手连声说没事,“不用不用,今日我觉得比往日都有精神。”
自从被道士说身上有恶鬼缠身,沈芙就被勒令待在这个屋子里不许出去,整整一个多月,她都没有见到过除贴身婢女之外的人。
没想到今日竟然会有人敢来看她。
“我这里实在简陋,”
沈芙对着这位曾经的夫君,有些手足无措,“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季怀旬看着她形销骨立的病容,想起自己对她的利用,心中暗叹了口气,上前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无妨。”
见她接过白玉杯,季怀旬想着该说什么话好,却听沈二小姐先一步开口。
“往日的事……对不起。”
季怀旬正要收回的手一顿,下意识道:“什么?”
“你我成婚刚刚一个月时,我就听人说你夜夜流连花楼,一气之下连问都不问你就提了和离,实在是冲动了,”
沈芙低着头,细长的指节摩挲着杯底的边缘,鼓足勇气才抬眼看向季怀旬,“此后我总是觉得自责,却没有机会和你说。”
石怀出身商贾之家,平日本被就被人轻贱,又因自己这样不分清白提了和离,这两年一定为这件事多受了许多委屈。
那些传言就是他为了激沈芙提出和离而放出的,季怀旬张了张嘴,刚想坦明,又被她打断。
“自那道士说我被恶鬼缠身后,就算病重到这样一个地步,父亲都不肯来见我一面,你却不计前嫌来看我,我……我很感激,”
沈芙红了眼眶,“今日,是我这些天最开心的时候了。”
看着她泛了泪光的双眼,季怀旬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对着一个无辜的将死之人,他就算再铁石心肠,也还是不能无情到将那些丑恶的真相说出口惹人伤心。
今日攻城,季怀旬杀人杀得都麻木了,此时摆不出什么和善的表情来,只能绞尽脑汁地想些安慰人的话来,“往事随风,沈二小姐宽心就好,养好身子才是最关键……”
季怀旬平时总冷着一张脸,寡言少语的,哪里安慰过人,此时磕磕绊绊地说着话,倒难得显得有些窘迫。
沈芙却安安静静地认真听着,心中和暖不少。
“你的脸色不好看,如今也坐了许久,还是躺下吧,”
如今时局刚定,宫内诸事都未处置,季怀旬能在这说几句宽慰的话已经是极限了,还是得快些回宫去,轻声开口,“那我便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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