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犁看着他不语,贺言春便掸了掸他肩上落雪,道:“改日咱们两个去看看他罢。
我自打从北疆回来,还没去过他那边。”
方犁便点头,又微微笑着,道:“到时你记着,把这梅花折两枝供给他。
往年他来咱们这里,最喜欢的就是这棵梅树。”
贺言春无奈道:“他再风雅,也是个武人,梅花虽好,怎抵得过一坛美酒?……罢了,我不同你争,到时两样都带着。
天冷,咱们进屋去罢。”
两人一路说着回房去了,方犁喝了醒酒汤,洗漱上榻。
晚间和贺言春商议何时去邝不疑灵前祭扫,不知怎么又牵扯到京中人事变化,不觉便聊到深夜。
后来贺言春撑不住睡了,方犁却走了困,听着旁边人的呼吸声,脑中往事纷至沓来,眼睁睁一直熬到了四更天气。
正倦极了想睡,却听院中咔嚓一声轻响,静夜中尤其显得突兀。
方犁清醒了几分,心里不由揣度,莫非雪下大了,把梅枝压折了不成?本想起来看看,实在懒得从热被窝里钻出来,也就罢了。
只躺在榻上盘算,等天亮后须让小殷在梅树上搭个遮蓬,免得大雪把好好一株树压坏了。
胡思乱想中,无意间朝窗户望了一眼,却仿佛看到外头有影子晃过。
他起初还疑心是自己眼花,后来打起精神细看,却越看越觉得蹊跷。
此时虽是半夜,因有雪光映着,那窗户比平日明亮些。
就见外头影影绰绰不知是什么在晃,过了一会儿,房里便有了点烟气。
方犁闻到烟味,顿时心里一惊,翻身起榻,轻手轻脚摸索到窗下,就见窗纱被戳破了个窟窿,一柱燃着的香伸了进来。
他吓得心里突突乱跳,却并不声张,又摸回榻上,把贺言春的嘴捂着,死命推醒,在他耳边低声道:“外头有刺客!”
贺言春从沉睡到清醒,只用了一瞬,随后便一语不发地从榻上跃起,把帐旁挂的长剑取在手中,又退到方犁旁边,低低地道:“找地方藏好!”
说完潜行至门边,听了听外头动静,突然将门打开冲了出去。
一阵冷风猛地灌进来,就听外头有人一声闷哼,旋即重物倒地声、刀剑相击声响了起来。
方犁惶急之间也不及细想,几步窜到搁物架旁,把房中洗手的铜盆端起来,盆中水尽数泼在窗户上把香浇灭,又一边哐哐地敲盆,一边朝外高呼道:“有刺客!
快来人啊!”
门口立时闪过一道狰狞的刀锋,一个黑衣人往里疾冲,刚进门便扑倒在地。
贺言春在他身后拨出长剑,咻地一声,翻手又朝旁边刺了出去。
外头落了满院的雪,一片幽白中,不知何时来了上十个黑衣人,头脸都被黑巾裹着,深夜里犹如一群鬼魂。
刚开始这些人反应不及,被贺言春杀掉两个,此时听到门里大喊大叫,非但不往外逃,反而都持刀围攻过来。
贺言春守在门口,一脚侧踢,将一人踹飞,手中长剑横削,转瞬又刺伤一人。
这时右边一人仗刀扑来,贺言春手腕一翻,连刺两剑,那人却并未避让,竟是拼了性命不要,生受了一剑,手中长刀朝贺言春头上劈下。
贺言春仓促间不及拨剑相格,侧身闪过,却被刀锋扫下左臂一块肉。
那人一击不中,转而弃刀抱住贺言春,被他抬肘击打下巴前胸,刚挣脱出来,左侧寒光一闪,又有人攻过来。
贺言春一把拽过那人尸身,挡了一刀。
右边却又有刀攻来,眼看避让不及,门里突然伸出个铜盆。
那刀正正砍在盆上,发出打锣般的一声巨响。
正在危急关头,院外终于传来纷沓脚步声,十几名贺部亲卫从院墙上跃进来,持刀径朝黑衣人杀过来。
又过片刻,院门被轰然撞开,小殷百里举着火明,带领奴仆们拿棍的拿棍、提刀的提刀,也冲杀进来。
连环劫
清晨的田庄被白雪覆盖,四野无人,一片寂静。
突然从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行人马喷着白气奔驰而来,惊起了几只在雪地上觅食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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