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喜来走到前厅,里头已经乌泱泱的,跪满了一地的人,然而整个大厅却静得落针可闻。
喜来放眼看过去,首位上坐着一个面容冷峻的人,那人身姿冷清,墨发红衣,黑色的夜服湿了少许,透着一圈圈暗色,穿在那人身上却不显半分狼狈。
那红衣,喜来认得,是历代御前总管的专属宦服,他也曾穿过,只是如今看来,远不如这人穿得锐利逼人;那人,喜来也认得,是曾经敛着眉目,即便被他无辜训斥了也不见反驳一声的人。
喜来挤开跪在地上的一干仆从,走上前去,这时才发现前面横倒着一个断了臂,不知是死是活的仆从。
他先前只顾着看林司衍,走近了,才发现林司衍两侧边站着四五个如守门神一般的黑衣人,个个身强体壮。
喜来粗粗扫过去,他只模糊识得其中的一两个人,若他没猜错的话,这几人都是锦衣卫!
喜来心中惊讶,面上却不显,也不知林司衍何时与锦衣卫有关系了,竟然能叫得动他们……
“伯伯……”
喜来低头朝声源处望去,这才发现他的侄子、侄媳跪在最前面,两股战战,见到他来了,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膝行着爬过来,躲在他的后面,扯着他的衣角叫他。
喜来心中忍不住叹气,他一个大字不识的阉人都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他这侄儿是个读书人,却全无半点文人的风骨。
他也不是要求他这侄儿面对强者能如何抽刀抵抗,只是,如此满面惧容,涕泗横流,与平日里对邻里的那股趾高气昂的模样大相径庭,怕是将天下人读书人的脸都丢尽了,而自己这些年来向家里寄给他读书的费用,怕也有不少挥霍到别的地方去了。
反观面前这人,即便幼时家亡,沦为宦官,风骨却甚于常人,便是放入人海中,怕也不会被泯灭。
都是岁数差不多的人,喜来心中不免比较了一番,若不是为了将来能有个人给自己养老送终……喜来暗自摇了摇头,罢了,总归是自己的侄儿。
喜来回神,拍了拍身后男人的脑袋,以示安抚,而后一脚踹向离自己最近的仆人,口中骂道:“你们这群不懂事家奴,咱家平日里就说你们莽撞,会冲撞贵人,却还死性不改,今日果然灵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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