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大义揉着眼睛站起来:“我和他往两个方向去打听消息,算算时辰,他也该回来了。”
“那你打探回了什么消息?”
清未好笑地问,“除了‘做人真好’,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了吗?”
“这……”
荀大义支支吾吾,“宫里的规矩太多,我附身的太监地位又太低,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打探消息。”
也是情有可原,清未刚欲安慰几句,裴之远就推门进来了,且一进来就拿眼睛瞪荀大义,可是若是没有附身,以中年人的姿态瞪眼还有些效用,如今附身了个半大的小太监,愣是叫清未笑出声来。
“你打探不出消息,不是因为宫里防守太严,而是你根本没有花心思。”
裴之远双手背在身后,走到荀大义身边推了厉鬼一下,“我刚刚回来时可是听说了,御膳房少了几块给皇帝做的点心,现在正在到处追查呢。”
荀大义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不就是几块糕点吗?”
裴之远冷哼道:“先不谈你的事。”
“我这大半天在宫里问出了两个对我们有用的消息。”
裴之远不再与厉鬼拌嘴,正襟危坐,“第一个是我们附身的太监的身份。”
“这些刚进宫的太监是专门指派给贤妃的。”
清未来了兴趣:“怎么说?”
“这贤妃娘娘也是奇怪,别人找宫人伺候,哪个不是挑手脚伶俐的?她倒好,隔三差五地从宫外找什么也不懂的新人。”
裴之远啧啧称奇,“你说她一个得宠的娘娘,和皇帝要什么样的下人要不到,非要从宫外找?”
“那进宫的太监少了两个,贤妃娘娘为何不追究?”
“这就是第二件怪事了。”
裴之远轻轻一拍桌子,低头凑到清未面前,嘀咕,“我今天刚听说的时候吓出一身冷汗,原本想着赶快躲回偏殿,谁知道整整一天,贤妃娘娘根本就没有追究的意思,于是我就去了御膳房。”
听到这里,荀大义不满地打断他:“还说我呢,你不也去偷吃东西了?”
裴之远懒得理会荀大义的胡搅蛮缠,自顾自地说:“御膳房里人多口杂,消息最为灵通,我假装帮一个宫女儿洗菜,问出了点原因。”
“原来贤妃娘娘宫中没了的宫人太多,一两个太监不见了,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别说贤妃娘娘不愿追究,就连贤妃宫中的嬷嬷都懒得管。”
裴之远说到这里终于歇了口气,斜眼觑着荀大义冷笑,“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
“你……你不是人。”
荀大义没有底气地反驳,然后在裴之远变脸之前,从袖笼里掏出两块微微变形的糕点,“这是我替你们拿的。”
然后厉鬼就跑到门后和纸人一块面壁去了。
清未拿着糕点连连摇头,劝裴之远消气:“荀大义就是这样的人,虽然鲁莽,但也是在一心一意地帮忙。”
井妖(5)
话虽如此,裴之远还是生气。
清未把点心吃了,走到门边戳戳荀大义的肩膀,又心疼地看着纸人脚上的洞,觉得自己这边儿是一群残兵败将,也不知道司无正那里有没有进展,不管怎么说,司无正头上好歹顶着大理寺丞的官衔,处境应该比他们好,谁知傍晚的时候,从御书房回来的司无正的神情比荀大义还要失魂落魄。
天边悬着赤红色的落日,层层叠叠的晚霞宛如即将熄灭的火焰,徒劳地挣扎。
司无正步履沉重,从偏殿的侧门走进卧房,足足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清未正和门后的荀大义说话,听见脚步声,连忙将门拉开,司无正却不急着进屋。
“如果……我是说如果。”
司无正逆光站在屋前,神情模糊不清,“你的亲人变成了厉鬼,你会怎么办?”
变成了厉鬼……
清未的指甲抠进了掌心:“我没有什么亲人。”
他呢喃:“我只有你。”
最后一丝残阳被黑暗吞噬了,司无正往前一步,将清未抱在身前释然地笑笑:“我也只有你。”
言罢侧身进屋,见到门后蹲着的荀大义和纸人,脚步微顿,似是无奈,神情古怪。
荀大义感受到了司无正的视线,试图团起身体减小存在感,奈何他现在已经不是鬼了,所以越团越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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