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跪了?真的在那妇人裙上画符?!”
兰芽低低惊呼。
虎子点头:“不过他还是老例儿,依旧先要钱。
拿了钱之后画完了符,那夫人忽地一声冷笑,吩咐左右婆子到前院唤进家丁来,不由分说将月船按倒就打!”
“他们岂敢!”
兰芽腾地一声站了起来,用力之下,小船随之摇曳不休。
船家惊得躬身问:“客官,可有事?”
虎子也被兰芽吓了一跳,不明白她何以有这样大的反应,小心地也问:“兰伢子,你……?”
兰芽自知失态,狠狠一皱眉,忙向船家抱拳致歉,又讪讪拍了虎子一记:“你瞧你,怎么说故事说得这样好听?将我都带入了故事里……你倒将那些以此为生的说书先生都给比下去了。”
虎子听得兰芽称赞,只顾着欢喜,也未疑有它:“那日后,我便多瞧些话本,日日都讲给你听?”
兰芽努力忽略掉虎子的情意,只问:“那夫人到底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她可红口白牙地说清楚?”
虎子便道:“她说早看不惯月船这样猥琐的神棍。
说什么替内宅驱鬼,帮女眷画符,实则不过做些苟且狎戏之事。
骗钱倒也罢了,竟然当真敢在女子的衣裙上画符,当真是色胆包天!”
兰芽狠狠摇头:“那夫人掷下衣裙来,便是明白的圈套。
我不信他瞧不出来……可是既能瞧
tang出来,又何必要故意中计,故意挨这顿打?”
虎子道:“我先前也不明白,更不明白他何以挨了打,却还厚着脸皮跟那夫人说,‘打都打了,想夫人这口气已然出了,定然不会再与小道计较这点钱财。
小道尽可平安携这些钱财而去吧?’”
兰芽只觉莫名心痛,忍不住攥紧了指尖:“我也不明白,他那究竟是想做什么!”
虎子轻叹一声:“我也是后来才明白——我随他出了那宅子,走到街市上,人来人往之中,他抱紧了那些钱财,明明腿脚有些吃痛了不利索,却还是严寒笑意。
我当他要财不要命,便劝他去街边的医馆让郎中瞧瞧。
他果真听了我的话,进了医馆——却不是请郎中瞧病,而是将所有的钱财都一股脑儿掏出来,搁在了那郎中的面前。”
兰芽忍不住问:“他要做什么?”
虎子扭头过来,凝望着兰芽。
兰芽不知自己是否眼花,仿佛见虎子眼中水意一闪。
兰芽的心便揪了起来,急切问:“你说,究竟是怎么了?”
虎子深吸口气:“……他对那郎中说,买药。
他要那郎中将那些钱全都买成药材。”
兰芽不由得攥紧了衣角:“他买那么多药,做什么用?倘若只是他自己用,也用不了多少。”
虎子点头:“他说,请郎中将那些药材施舍了。
若有贫苦无依的人来寻医问药,便请郎中将那些药材奉送。”
“原来,如此。”
兰芽猛地背过身儿去,凝望着银白水面,用力用力地吸气。
话说到此,便不难明白,何以虎子会甘愿跟着月船在一起。
纵然明知道他是个神棍,也愿意与他结交……
神棍骗钱,却不为己。
虎子说完了,深吸几口气,平复下情绪来,只道:“只可惜,直到此时却还打听不到月船的消息。
也不知道他怎样了,究竟有否平安出了守备府,现下又到哪里去了。”
兰芽凝望水面月影,幽幽道:“你不必担心他,他不会有事。
他当已离开南京,北上而去了。”
虎子闻言一怔:“你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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