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瞥了一眼铜镜,又拉了紫陌问了问,确认自己颈项上的那条伤痕只剩下一丁点红印子,若不是仔细瞧绝对看不出来,她不禁暗自感谢起了王同皎昔日赠她的那瓶药。
三下五除二脱下了刚刚穿好的衣服重新躺回床上,又盖好了被子,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喘上一口气,外头就传来了太平公主的声音。
“十七娘待下宽厚,你们也得经心些,一场风寒病了半个月还不见好,这算怎么回事!”
外头又传来了朱颜和喜儿唯唯诺诺的声音,不多时,凌波隔着帘帐,就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跨进门槛进来。
虽说太平公主也已经不年轻了,但比起曾经经历过大起大落的韦后,以及一直需要小心谨慎在武后身旁侍奉的上官婉儿,这位公主自然算得上得天独厚,最大的挫折亦不过是失去了莫名其妙的敌意张柬之等五个拥立功臣全都死了!
这是伤愈复出的凌波在大明宫中听到的第一个消息。
面对韦后的笑意盈盈,上官婉儿的谈笑风生,安乐公主的得意洋洋,长宁公主的漫不经心,尽管大殿中异常温暖,她却不由得感到一种冷彻心肺的寒意。
先头她也听说过,由于榜文的事情朝中大臣或是为了撇清,或是为了巴结武三思,几乎个个都说张柬之等人该死,甚至就连李重俊也在别人的蛊惑下上书请诛张柬之等五人三族。
可向来耳根子最软最没有主见的李显这一次却罕有地顶住了压力,言称曾经赐五王铁券,所以最后只是定了长流之刑。
结果,仅仅过去了这么些天,李显这个天子没有杀的人却还是死了!
“裹儿,回去让你公公消停一些,他毕竟是矫诏,别在外头一个劲地张牙舞爪!”
韦后冲着安乐公主点点头,语气异常淡然,“心腹大患得除,高兴一阵子也就罢了。
就算朝中大臣都是立仗马,民间可还是有豪杰之士在。
若是激起众怒,他这个德静王未必就能当得安稳。”
“母后,你也太多心了,这天下哪有那么多豪杰之士!”
尽管是初秋时节,但安乐公主却穿了一条用百鸟羽毛织成的长裙。
在大殿的灯火照耀下,那上头的各色鸟羽和金线银织交相辉映五彩缤纷,别显出一种妖艳的风情。
她娇嗔着反讽了一句,见韦后丢过一个没好气的眼神,不由拉了拉旁边的凌波:“十七娘,你别装哑巴。
你说说,如今天下都知道这手握权柄的乃是母后,父皇更是从不违逆母后的话,还有谁敢多言?”
凌波没料到安乐公主会把自己牵扯进来,悄悄抬眼瞥了瞥韦后,见她亦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得强装笑脸道:“公主说的固然没错,但皇后未雨绸缪高瞻远瞩,公主还是把这话转告德静王的好。”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自己胳膊上一疼,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连忙转头笑道:“公主,这天下有千千万万个人,总有一两个死脑筋。
有道是天子一怒伏尸千里,但庶民若是敢怀必死之志,未必就一定是好对付的。
公主总不希望平时出门的时候,常常冷不丁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身藏利刃图谋不轨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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