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户部人也少了许多,因着待会儿要将枕席被褥收拾回府,衙门后院不许生人进,一切都要他自己整理,沈瑜林也不好耽搁,笔下又快了几分。
“奴婢许久不见沈公子,沈公子安好。”
一道尖细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沈瑜林抬头,正瞧见李平盛发白馒头似的笑脸。
李平盛后头跟着十来个青衣太监,成两列,应是来为姬谦收拾住处的,沈瑜林点了点头,“他中午出去了,大抵待会儿便能回来,你们且侯些时辰。”
“哎哟,奴婢可不敢当啊。”
李平盛忙道,“王爷交待我们给沈公子收拾房间。”
沈瑜林涮笔的动作微滞,凤眼中便透出几分笑意来。
姬谦进门,抬眼就正瞧见这一情形,连日的辛劳憋闷瞬间化做一线清凉夏风,转眼不见。
“可是见着闲下了,心中松快?”
姬谦笑道。
沈瑜林摇头,瞥了眼李平盛,对姬谦道:“还有四五份便清了,你先带他们去收拾,我一会就来。”
今日二人本是定好了要去见沈襄的,京城流言早已漫天,既见过了姬谦母妃,也没有干晾着沈襄的道理,师徒如父子,若沈襄不点头,连契书也算不得数。
姬谦早晨便忙完了那堆事务,方才入库存档也很顺利,此时正是轻松的时候,挥手便教李平盛领着一帮太监自去了,缓缓坐到沈瑜林身边。
轻薄的画雕木门被顺手带上,小隔间里便只剩下了二人,因着这几日习惯了同姬谦单独相处,沈瑜林也不在意,挑眉蘸了蘸笔,无奈笑道:“你待在这里也可以,只别再来招我了,没瞧见我都迟了好一会儿吗?”
姬谦撑着手侧头看他,黑眸专注,唇角无意识地上翘,“好。”
小隔间顿时静了下来,一时之间惟有二人浅浅的呼吸声和沈瑜林偶尔的翻页声。
夕阳西斜,暑气渐消,窗外几道红霞落在少年面上,竟是种说不出的美。
姬谦薄唇轻勾,这是,我的人。
☆☆☆☆☆☆话说那日陈天赐负气离开,杨怀玉是又悔又愧,到家就向父母兄长把事情竹筒倒豆子全说了,气得他爹一个仰倒,因着要跪祠堂,不得已卸下做了八成的事务,教旁人领了功去。
过了两日,杨素闻缓过劲来,瞅瞅自家二儿子,命老大给那张猪头脸抹了伤药,好生将养了两天,眼见着人模狗样挺俊的,捆巴捆巴让自家老大拎着就上陈府去了。
被捆成小猪崽的杨怀玉一路上瞄着那后头那十几车怎么看怎么像契礼的东西,俊脸霎时红通通一片。
杨怀安朝自家弟弟灿烂一笑,咧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先别忙高兴,咱家世世代代没人染过男风,自然也没备过这玩意儿,何况还这么赶。”
杨怀玉眨了眨眼,有点茫然。
杨怀安笑得更欢了,“所以这是你原先娶媳妇儿的份子,爹在族库那儿把聘礼换成契礼了,也就是说,老弟你没钱娶媳妇儿了,哈哈哈……”
杨怀玉面色涨红,不由又想起那妍丽少年高傲的神情来,结结巴巴道:“应,应该的……是我对,对不起他,只要他愿意,我,我会……”
杨怀安一脸赞同的点头,“这样以后杨家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大哥……”
杨怀玉抿了抿唇,艰难地打断杨怀安的畅想,“咱们家还有可以争的东西吗?”
杨怀安:“……”
陈杨两家祖上便是世交,杨素闻年纪上差了陈仲先一辈,可杨怀玉却阴差阳错当了陈仲先关门弟子,为免尴尬,陈仲先也只唤杨素闻一声老弟,素性二人政见相契,也颇投缘,权当忘年交罢了。
陈天赐性子傲,回府也未提过此事,所以陈仲先听得杨素闻捆子请罪,却是实在被惊着了。
“杨老弟哎,有话好好说,这捆孩子干什么呀?我看着怀玉从小长到大,他性子错不了!”
陈仲先拎着拐杖奔到二道门口,果然见杨素闻脚边跪着被五花大绑的乖徒儿,心疼得就是一抽。
老大老二常年在外,老三又是个不省心的,他拿杨怀玉真真是当亲儿子疼,哪里舍得教他委屈了,当下撇了拐杖就要亲自来解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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